落日融血,滴破苍穹。
建康城下,如龙撞车徐徐进,重达数千斤的龙首每每撞击城门,必然令城墙战栗若斗筛;林立云梯此起彼伏,内中爬满蚂蚁,每当云梯及墙,即有残肢断体伴随着喊杀声,乱飞如丛。
“轰!碰碰!”石炮接踵不绝的弯身弹发,大小不一的石块拉起尖刺风啸,砸向城墙,绽起石花朵朵,城墙在颤抖、纹裂。守卫眼睁睁看着炮点飞来,越来越大,撕风裂云,摧肝裂胆!!“轰!”大如水盆的石炮犁过城墙,当即将数名守卫撕裂,如纸片坠落城下。
“簌簌簌!”云梯尚未靠近,即暴箭如蝗,令人无处可藏,城墙守卫哗啦啦滚落一片。
“刀斧手,斩断云木!!”唰唰唰,刀光簇雪影,根根粗壮的横木滚落,砸烂撞车,辗碎车中敌卒。
“墙弩,摧毁石炮!!”簌簌簌,绞盘拉动,床弩弦崩如潮,粗如儿臂的弩箭如毒蛇横空,奔向敌阵。
“弓箭手,逐退墙梯!!
“长枪、刀盾手,随我杀敌!!”
谢奕一枪挑翻身前之敌,胸口传来阵阵撕裂痛楚,来不及察看伤势,抹了把血水纵横的脸,柱枪一看,只见城墙上已侵入数百臂裹青布的敌卒,瞳孔骤然急缩,神情蓦然一怔。
就在此时,斜斜窜来一名敌将,扬刀欲取谢奕之首,“锵!”亲卫挺盾格刀,谢奕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挺抢一击,扎入敌将胸腹,透背而出。“吾来取首!”身后复来一敌,谢奕大惊,欲抽枪战敌,殊不知,枪尖卡入胸骨中,难以抽出!
“唰!”光寒暴闪,副将奔来,一刀取首,敌脖喷起血柱,溅了谢奕满脸,谢奕来不及抹,一脚踹向枪中之敌,借力抽枪,挥枪叫道:“随我杀敌,赶敌落城!”
“郎君!!”副将一把拽住谢奕,眼瞪欲突,吼道:“郎君,敌势已呈山崩,我军势难以为继。莫若速撤台城,亦或东走!!”
“敌势山崩……”谢奕放眼看向城墙上的砥血厮杀,继而,斜掠墙城外林丛云梯,神情由然一颓,捉着长枪,情不自禁仰天的嘶吼:“瞻箦,瞻箦,君在何处也!!”
“呜,呜呜……”
蓦地,锐利的号角声由东疾传,宛若聚雷乍裂,沿着呼啸风迹,似剑若束撕裂滔天喊杀声,撞碎箭雨、炮花声,掀翻金鼓撩战声,直直抵至城墙内外。
“瞻箦,瞻箦!!!”谢奕徐徐侧首,看向东之天,猛然暴起一声大吼,纵枪狂呼。
“报……”侦骑穿东插来,背临大军,尖利的声音,响遍三军:“回禀大将军,敌骑已至三十里外,先锋即将临阵……”声音嘎然而止,“扑通”一声,坠落马下,背上插满箭簇。
“勒阵,转锋!!”中军大纛下,大将军嘴唇微微一抖,雪眉颤动,眼锋若剑,逼得人不敢直视。璇即,十里大军中窜起道道浪花,校尉往来奔走,令出若雪散,如海大军从中一剖,前锋徐撤,离城五里,中军危然不动,后翼转前军,直面东方。
一炷香后。
“呜,呜呜……”
号角声盘荡于下,荡涤建康平原,残阳如血,将东之天漫浸如火。火海中,缓缓踏来一骑,头戴牛角盔,中插一枚红缨,身披乌墨甲,腰悬四尺剑,座下飞雪马,四蹄踏雪之际,好似踩着血云,又若硬生生挤入火海,破入眼帘。少倾,兴许为冷凛肃杀的战阵气势所激,只见那飞雪马突地暴起,高高扬起前蹄,咆哮!!
“希律律……”
马嘶如龙啸,纵横贯穿,白骑黑甲人随马起,斜斜注视建康城下大军,万众似为其所夺,不由自住的摒住呼息,突目倾身,手按刀!须臾,马蹄落地,踏起一声闷响,即见得,数骑慢慢浸入,与其并列,将其拱卫。左右二骑,身披华甲,肩袭大红披风,一者持剑,一者捉枪,尚有数位铁塔,斜打八面剑朔,背后白袍迎风滚浪。在诸将身后,数千轻骑阵列!
白浪,叠烂火海!
“大将军……”
“华亭美鹤?”
千万人中,刘浓一眼即见大将军,其人金光灿灿,未着盔,满头雪发随风飞。大将军半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英气逼人的华亭侯,嘴角别着一抹淡然的笑容。二人对视片刻,各不相让,不约而同的一挥手。
“蹄它,蹄它……”
刘浓引着诸将奔向敌阵,大将军跨上黄金马率众将逆向奔驰,待至五十步外,各自勒蹄,互相注视。俄而,刘浓取下牛角盔,抱于怀中,朝着大将军微作含首。
大将军雪眉微皱,凝视刘浓半晌,捋着银须,笑道:“常闻人言,华亭美鹤风姿卓卓,如玉似蹉而魂清神秀,而今一见,美人如斯,堆玉若镜,如鉴己颜,令王敦颜愧矣!美鹤,何来?”最后四字,眼锋暴锐,如剑疾戳。
刘浓剑眉一凝,未予避让,飞雪与其心灵相通,当即慢踏一步,华亭侯捧盔道:“大将军谬赞矣!刘浓之所来,乃不得不来,大将军若引军入豫章,刘浓亦当归豫州矣!”
“妙哉!”大将军捋须的手,顿于须尾,虚着眼睛看了看刘浓,遂望了望远方的烟水云柳,叹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如今,王敦已老,雄志却忧存,目见烟雨如画,耳闻烽烟涂火,亦乃人生一大快事!”
刘浓冷声道:“大将军所言甚是,若可使烟雨如画,刘浓愿持兵戈,北征烽火!大将军,应当惜战矣!”
“哈哈……”王敦轻轻一笑,歪着脑袋看向刘浓,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