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听了片刻,已明大概,这两位一个外族刺客,一个朝廷乱臣,虽然其中皇帝死活并不管他事,只是这两人如果答成了协议,再想夺得长生诀就难了。
当即陈远一声大喝:“此人既敢弑君,早无信义,成枭雄一流,岂容小国卧塌酣睡,如果登位,定然会对高丽大兴刀兵!”
白衣女身形一震,斩断杂念,凝神以对。
宇文化及大怒,目光转冷,转首瞧向陈远,一掌推出:“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敢坏本座大事!”
宇文化及含怒出手,冰玄罡气化成一条丈许长的冰璃,须爪皆全,活灵活现,摇头摆尾,一念间便扑到了陈远面前。
“罡气化形!入微绝顶高手!”
气温骤降,四周草木上赫然凝出白霜,陈远如坠冰窟,激灵灵打个冷战,寒意似是直接侵入了心底,整个人像是赤身果体,在漫天风雪中艰难跋涉,不知路在何方。
陈远一念闪过,幸好心中早有警兆大作,先天真气流转,元神清定,不退反进,心体物用,一剑飞起,刺在璃龙左前爪上。
当!
一声大响,陈远面色一白,虚飘飘不受力般,御风后掠,冰璃左爪碎成片片冰花,掉至半途,化作缕缕白气,散去了,它无声怒吼,旋又扑上。
“天阶神兵?”
宇文化及本拟一招可将这少年击杀,岂料竟未得手,璃龙也受了小损,便瞧出这青剑是一柄天阶剑器,心中一动,正欲再变,蓦然一道白色剑光袭至面门,弈剑弈人弈心。
却是他出手对付陈远,被白衣女窥到了一个小小破绽,一剑杀来,罡气凛冽。
宇文化及只好舍了贪心,一拳上封,一拳横截,专心对付这劲敌。
罡气经入微调制,重构化形后,虽还有破绽,却极微小,绝不是陈远此时境界可以窥出的,况且剑意未凝,灵觉一探,几乎不曾被冻僵,九剑破气式便派不上用场。
无法观察,就无法干涉,遑论避实击虚,可有办法应对?
有的。
背后捅刀子常常有效,只因被捅的人看不到,观察不到,自然无法干涉,身上大半要多一个口子。
但是,如果他听觉够灵,能听到刀子破风声,或触觉够灵,能感到刀子带动空气流动的微小波动,同时反应够快,便能迅速避开,反手一击。
这反击通常是有效的,只因背后捅人的人通常都没有防备。
灵觉虽无法直接观察璃龙本身,但它所经之处,身体附近空气变冷的幅度并非绝对相同,而是有着微小的差异,虽然一念之后便平均起来,终被陈远窥出痕迹,抽丝剥茧般困住。
陈远并不着急,飘身后退,花雾一剑剑挥出,劈点封刺,有序无序之中,有招无招之间,一点点剥去这死追不舍的冰璃皮毛筋骨。
顷刻十五剑后,那冰璃虽竭力扑击,已是残破不堪,去了龙须,断了尾巴,折了爪子,揭了逆鳞,最后被陈远一剑斩在颈上,轰然化气散去。
“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这世上似乎没有完全孤立的事物……”
陈远心中一动,抖落眉上白霜,挥手示意暗处曲水闻不要现身,看着激战的两个入微高手,深吸口气,周身一暖,掠入战场,一剑疾削宇文化及后背。
白衣女渐感真气僵缓,正觉不支间,忽来援手,精神一振,剑光骤涨,唰唰四剑,上下左右分出,截住宇文化及变路,隐有后招,伏而不发,威胁更浓。
宇文化及早在冰璃化去时便有所察觉,虽惊异这少年剑法,却也没料到他不顾江湖规矩,毫不犹豫,以二对一,并且凭先天身手,悍然杀入微级数的战斗中,与先前琴女远程辅助不同,近身凶险远甚,罡气纵横,一着不慎,非死即伤。
宇文化及终是绝顶高手,惊而不乱,侧身错步,右拳平击,打出一个急速旋转的白色冰漩,将白衣女那四剑尽数吸来,左手反掌挥出,罡气一合,就要沿剑袭上。
暮色四合,林中更暗,只是在场中人最低也是先天,这等距离,夜中视物并非难事。
暗中的曲水闻收敛气息,天阶神兵雨霖铃扣在指间,却无出手之意,她相信自己的远哥哥。
果然宇文化及左掌只差一寸便要按上花雾剑时,陈远进步转腕,剑光蓦然分化开来,如雨打残荷,自然而然,与白衣女四式弈剑形成一种奇妙的合击之势,气机呼应,剑势忽涨,避过罡气冰玄掌,一剑刺在宇文化及臂上。
叮!
砰!
两声轻响,三人闷哼,同时倒抛出去,踉跄落地。
宇文化及目光大亮,旋又暗淡,盯着陈远道:“你是哪家子弟?”
白衣女平复真气后,也好奇地瞧着他,只因方才陈远那一变招,虽然招式普通,无甚精妙,却与她弈剑术互为呼应,阴阳相补,威势大增,方能合力迫退宇文化及这等超卓高手。
陈远余光瞧了瞧三人中间的尸体,长生诀就在那人手中,当即横剑胸前,骈指徐徐抚过剑锋,笑道:“宇文大人依然坚持要夺长生诀么?”
宇文化及面色一红又白,瞧着面前二人,更远处那琴女也按在弦上,蓄势待发,他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蓦然自怀中取出一枚袖箭似的圆铁筒子,扬手射上天空。
啪!
圆筒子直上夜空,一声大响后,轰然变成一条冰璃模样,光华大盛,照亮夜幕,高高悬挂了近十息,方才散去。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