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旧书敲在新簪上,发出金玉交击的脆响,如珠落玉盘,叮叮咚咚,却只一声。
秋心一呆,青衣的公主收回书,没好气地道:“这下信了?”
烛影垂下淡淡的微光,倾在美丽纤薄的少女侧身上,秋心怔了怔,摇摇头,轻声道:“我感到恐惧。”
洛青绫收起笑颜,认真看着少女的眼睛,沉吟许久,轻声道:“是我冒失了。”
秋心看着美丽公主真诚的眼神,忽然笑道:“不,是我的错。”
少女真挚道:“是我现在力量太弱,灵觉又太敏锐。方才你一出手,我感知到了你的强大,所以不由自主的便出了恐惧。”
青公主握着书,轻轻拍着手,若有所思,道:“伴君如伴虎?”
秋心点头:“嗯。皇帝再如何平易近人,也是一言可取人性命的天子。”
——生死操于人手,纵然对方无杀生意,也恐惧自生,这无关胆色,只是本能的,对力量的敬畏。
——只是有些人,可以直面恐惧,直面心中的敬畏。
青公主在烛光里踱了几步,转首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常常陪着那只老虎了。”
陈远坐在华辇上,却并不像一只老虎,他脑中回想着洛青绫传来的诸多讯息,其中却不止是她所说朝中大臣那样简单,目中沉思,似在看夜色。
遥望深宫,虽是深夜,仍是灯火点点,依稀照出如云烟一般的垂柳,衬在隐隐荡漾的水光中,伏在巍峨白玉红墙殿下,伴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飘渺清歌之声,几如梦中景色。
陈远忽然道:“停。”
曲辇立时停下,随行数十宫娥太监肃然待立,不闻一声咳。
陈远细思,摆手道:“转南书房,冯平,去宣诸葛先生、黎星刻、陆炳、曹雨,前来见朕。”
辇旁闪出一名头发花白的灰衣老太监,应声跪地道:“遵旨!”
诸人起行,转过几处宫闺,行过一片华场,越过数条小桥,不多时,便到了南书房。
小楼外,九级玉阶下已站着五人。
陈远下辇出伞,总管冯平迎上来,弯腰低首道:“陛下,四位大人已经到了。”
皇帝脚步不停,诸葛四人躬身道:“臣等参见陛下。”
皇帝挥手,淡淡道:“平身,书房说话。”
“是。”
几人进了南书房,分座坐下,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先起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武功得以更进一步,日后必将威凌秦皇,功驾汉武!”
宫娥们上了香茶,寂然退下,皇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气成云雾仙芝之形,天子似乎心情甚好,含笑道:“哦?陆卿何以如此说?”
陆炳眉目威棱,锦衣华服,肃然道:“陛下神光内敛,五采冲虚,盈而不满,言笑随意,却又暗合法理,想必是已克服人机重阻,在武道上大大进了一步,叫臣等如何不喜?”
皇帝品了口茶,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淡淡道:“朕闭关月余,可有甚么大事发生?”
四位大宗师没有对视,只是心中略奇:“陛下从未召集我们四人一齐问话,怎地今次一出关,便如此了……”
天子问话,不能不答,诸葛先生欠了欠身,面色沉重,拱手道:“回陛下,月前魔道妖人合阵围城,最后一着虽被青公主一举击破,却也造成了颇为严重的伤亡损失。事后统计,当夜京师大小街道完全毁坏的有十三条,不同程度残破的有一百三十七道,亡者三百六十九人,重伤二千八百一十二人,轻伤七千余。”
书房内瞬时沉了沉,烛光一暗又亮,皇帝长长叹息一声,神色沉郁,陆炳见此,忙正色道:“因魔道最后雷光下击方位更近城南,是以东城朝中官员并无多大损伤,有充足人手从容规划救治,却是小幸。”
皇帝颜色稍睛,御林军大统领黎星刻凝声道:“臣本负护卫之责,却有所失当,还请陛下责罚!”
三人心中一动,皇帝放下茶杯,淡淡道:“此是朕识人未明,与卿无干。”
黎星刻微怔,察皇帝颜色,却瞧不出如何,只得道:“此终是臣有所失职,还请陛下降罚。”
皇帝摇头,道:“罚卿一年俸禄罢!”
黎星刻无奈,起身道:“谢陛下。”
蓝衣的曹雨却一直沉默着,诸人也不以为意,皇帝屈指,轻轻敲着光滑扶手,正要说话,忽然住了,松开手指,侧耳倾听,窗外渐渐传来雨打竹叶声,沙沙作响,却是不知从何时起,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
君臣听雨,书房一时静了下来。
雨声绵延不绝,如丝如缕,不像短时间内会停下来的样子,黑衣白边的诸葛先生忽然叹息道:“这一月来,京师春雨似乎比往年时节多了许多。”
陆炳暗暗瞧了瞧皇帝脸色,却瞧不出半点心思,心中思虑再三,方道:“雨多云集,遮星掩月,滋润万物,岂非好事,诸葛大人为何叹气?”
陆炳这句话,有意有意间,“云集”、“遮星”二词似乎要稍微更重一些。
诸葛先生恍如不察,摇摇头:“太多了,也不好。”
皇帝摆摆手,道:“朕闭关的急,却还不知,那天拦住各位卿家的,都是甚么人物?”
陆炳当先道:“臣惭愧。拦住臣去路的是个黄衣铜面人,使的武功很杂,俱非根基功夫,瞧不出不路。臣虽占了上风,却始终不得进,直至青公主神剑一击,此人惊诧之下,受臣一击,却生生给他逃了去。”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