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五峰,落雁第一,清晨陈远一路行来,颇为好奇,只因他虽入门多年,却极少下玉女峰,整日呆在山上练武看书。待到峰顶,几乎到了白云间,一时只觉唯有天在上,再无山与齐。
山顶云气淡淡,一株奇树,一间草屋,一位青衣老人正负手远眺。陈远恭立良久,风清扬转过身来,随手摄来一段枯枝,指着陈远道:“这招如何破?”
陈远示意道:“退封挡均可。”
风清扬目中似有异色,说道:“这本不是招式,如何破得?”
陈远沉吟,说道:“剑既出手,便有形迹,既有形迹,便是招式,既是招式,便可破得。”
风清扬再问:“此招何名?”
陈远道:“仙人指路,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甚么都可以。”
风清扬弃下枯枝,目中似有笑意,再问:“何为无招?”
陈远沉吟良久,缓缓道:“以弟子之见,无招本是不存在的。”
风清扬笑道:“无招胜有招之说,世人皆知,怎么不存在?”
陈远思虑已定,说道:“弟子的意思是,无招这一叫法似乎不妥,无定招仿佛更妙。”
风清扬大笑,笑声如剑气,似是笔直向上,冲破层云,几可见星,道:“你能想到这一层,真是好孩子,不错不错!”
陈远本甚拘谨,此时不禁放松下来,摸了摸耳朵,笑了笑。
笑声渐歇,风清扬忽厉声问道:“你可知正魔之别?”
陈远一怔,心念疾转,说道:“魔门无恶不作,正道替天行道。”
风清扬长叹道:“毕竟还是个孩子,想不到更深一层。”又正色道:“你牢牢记住,魔道真正的精髓只有四个字,那就是随心所欲。”
陈远初听本没甚么,细思之下,若有人能做到这四字,实是霸道绝伦,问道:“弟子谨记,那我正道呢?”
风清扬叹道:“正道之法,不逾矩。”
陈远叹服,道:“太师叔今日教诲,弟子决不敢忘!”
风清扬瞧着他,目光奇异,说道:“我欲传你孤独九剑,此路剑法几可破尽天下武学,讲究随心所欲,你学是不学?”
陈远已有所得,躬身道:“正魔在行更在心,弟子愿学!”
风清扬拍腿喜道:“不错,大丈夫行事,行云流水,任意所至,哪有那许多臭规矩?”
陈远心中腹诽,面上决无异色,道:“太师叔说的是。”
风清扬笑道:“你小子暗中骂人,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我瞧着你甚是欢喜,决意再传你一门功夫,你想学甚么?”
陈远虽觉诧异,不及细想,大喜急道:“弟子愿学太师叔内功心法!”
风清扬笑道:“好小子,一下便要学两门上乘武功,也罢,我便传了你先天功,看你领悟如何!”
当下陈远便在落雁峰住了二十余日,风清扬先传他先天功,见他悟性奇高,所问尽是修行要处,不胜欢喜,又传了孤独九剑,详加讲解。待得陈远拜别下山时,分别以先天功、九剑为纲,统御一身内外所学,已开始试着将那融会贯通的一招化去。
此时已近二月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呼呼的北风又刮了起来。见了颜歌,二人叙了别情,陈远苦笑道:“我下落雁峰时,太师叔命我即刻下山,三年内不得回来。”颜歌想了一会,说道:“你服了草还丹,又学了两门天阶武学,也是该下山游历了。白玉京虽然方便,终归不是生死相争,武功的许多精妙处便不易领悟。”
陈远总觉这两门武功得来的太过容易了,说道:“话虽如此,只是我自幼入门,在山中多年,如今忽然要游历江湖,总觉着有些不安。”颜歌叹道:“你是想让我陪你去风陵渡罢?”陈远脸一红,说道:“你答应过的。”颜歌想了想,说道:“也罢,正好一路提点下你,顺便把莲花清静剑传完罢!”
当下二人分头准备,陈远无甚长物,只几件衣物,往年大比得的丹药,并几本书装了一个小小包裹,若不是李进送了他几片金叶子,十几两碎银,几乎便是活脱脱的身无分文。次日禀明掌门,丁贝赐下远游袋,好好叮咛一番,又泪别李进,携了沉水剑,下山会合了颜歌,却见她一身淡青衣,两手空空,只有一剑一囊挂在腰间,颜歌抿嘴笑道:“风陵渡离华山不远,我随你过了幻景便回,带甚么东西呢?”陈远无奈,二人取了马匹,并驾一路向东北而去。
陈远多年未入红尘,此刻瞧着这北国冰封风光,与山上遥望时颇为不同,正感慨间,颜歌抛过来两本书,说道:“这是莲花剑和朝阳一气剑的剑谱,我来不及教你了,自己看着学罢!”陈远收入怀中,笑道:“小师姐,我拿甚么还你呢?”
颜歌充耳不闻,轻勒缰绳,道:“小远,你初入江湖,有几件事平日要多多注意。”陈远随着放慢速度,问道:“甚么事情?”颜歌侧首望着他道:“头一件便是不可轻信他人,你在山中多年,同门间多是真诚以待,即便不是,也不会轻易说谎骗你。”陈远虽欲反驳,想了想,却说道:“不错。”颜歌轻轻道:“所以你听别人说话,往往容易以为是对的,这万不可取,尤要谨记。须知看到的不可靠,听到的不可靠,亲身经历的也不可靠,要用你的心,凡事多想。”
陈远正欲说话,忽觉颜歌身上的香气不对,脑中一昏,暗呼不妙,便晕了过去。
陈远醒来时,只见道边林木飞快后退,自己却横趴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