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趁着天黑顺摸来啦,也是孝心一片……”

皇帝一顿,道:“你与她很相熟么,反为她说话。”

从侍只道伴君如伴虎,他虽能将皇帝秉性摸个半透,但谁知今上何时又会突然雷霆震怒吶?因忖方才必是说错了话,连叩首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奴一时情急,见小公主可爱非常,便生了怜爱之心……不想君前失仪了。”

皇帝原并不生气的,只觉讶异他跟前人都似与敬武如此相熟,便随口一说,唬人惯常的。

皇帝因说:“没你的事,躲开吧。”

从侍还未反应过来,皇帝已上前来,一个伏身,便弯腰要去抱小公主。

因说:“小丫头,朕将你送回大帐罢……”

从侍因愣着,不知所措。皇帝性情大改,许是念在恭哀皇后面儿上,毕竟今夜月白,思念亡妻至深,来亡妻墓前凭吊,不想撞见了亡妻所生嫡女,无论是谁,亦会有所动容。皇帝也是凡人呀!

皇帝将小女儿抱起,柔声道:“听得见朕说话么?敬武,抱好啦,莫掉啦。”

小包子“唔”了一声,在他怀里睡的正沉。

皇帝瞧着她。这时,他才有了慈父的情怀。

对敬武。

不远处的小队执戟羽林卫蹭过长草,肃肃而行,腰间的长刀与刀鞘相撞,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刺耳。

皇帝皱了皱眉。

从侍因候着,概知圣上心情不好,便道:“陛下,羽林卫许是见咱们留得久了,许久未有消息,怕有甚么顾虑不及之事,便来探探。”

“探探?”皇帝冷哼:“探探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吗?朕在奠陵,他们惊扰了皇后担待得起吗?!”

他瞧了瞧怀里的小女儿,声音忽然软缓下来:“小公主还睡着,搅扰了也一样吃罪不起!”

一队亲军已近皇帝跟前,首领领头叩谒:“臣请陛下安!”

皇帝有些怒意,却又怕吵醒了敬武,便只能压低声音:“朕并不安,你们这是做甚么?救驾么?朕何处不好了?”

皇帝护着小敬武,便剌剌从亲军小队中离去。

这一队羽林卫莫名被训一顿,正觉不安吶,因看向陛下的贴身从侍,望能讨得点拨,从侍只是笑笑,在陛下身后数步外,轻声道:“陛下好着吶,莫讨没趣。”

众人便识相地远远跟着。

从侍并未跟上去,远落了后头。

皇帝尚不安寝,回帐后仍是看了会儿书简,在侍者却是那淳于衍。瞧起来皇帝对她似乎挺放心,他们已达成了某种契合……

而这种契合,像是以死立约似的,人不死,“约”必要永远履行。

从前的敌人,未必永远都是敌人。

皇帝心里很清楚,淳于衍只不过是当年事件的一颗小棋子而已。而真正的仇人,他早已让他们以血还血。

如今的汉宫,故人老的老,死的死,真正与皇帝共历当年风雨,能说说话的,已寥寥无几。

淳于衍可算是其中之一。

皇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放下书简,便向方才与他一同去许皇后陵前凭吊纪念的从侍说道:“朕遣你还需再返回去一次。”

从侍谒道:“陛下所谕,老奴必定办妥。”

皇帝因说:“公主在她娘陵前摆的面人儿,方才走时匆急,忘拿了,朕遣你回去再走一遭,不必带回来,就地毁掉即可。”


状态提示: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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