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它几乎是一种完美的衔接,只要是还存在于世人头脑中的发展或者转折,都可以在一段停止之后毫无违和感地出现。
原本行进中的军队已经停了下来,十数座或大或小的营地已经在这短短两天中被修建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难得的闲暇,有人在饮着随军商人售卖的劣酒,有人在打磨着自己的刀剑,还有的人,干脆在阳光之下摊开身子酣睡了起来。
弗雷的军队中却是一个例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无论是多么骄纵懈怠的士兵,在看到自家主帅一张冰冷得几乎要滴水凝冰的脸,都会好好掂量一下松懈的后果。
自从伊瑞恩以生病为由让军队停留下来,弗雷的脸色就没有好过,而在最近的两天,他甚至都没有露出过笑容,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连微小的力气都不想去付出,一定是出了什么极为严重的事情。
当他第三次请求见到伊瑞恩被拒绝后,这位侯爵便不耐烦地去往了伊泽的营地。
这里的景象和别处不太一样,营寨伫立之处,一座小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样貌,被伐倒的树木,被翻出的岩石,都被糅合进眼前这座小小的营寨之中了,一道五米高的木墙看上去异常的坚固,。
一道二人深的壕沟环绕着营寨,让弗雷都不禁怀疑一旦挖出水来,这里会不会被顺势变成一道护城河。
而就算已经如此,整个营地之中还是充满了一片劳动的火热感。
“伊瑞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里,被带走的还有他的两个黄金境侍卫。”弗雷一进帐篷就说到。
“伊瑞恩那种家伙,即使怀揣着再多的野心,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也会像是看见了狮子的狐狸一样跑回自己的洞中。”伊泽看着弗雷,他一点也不意外弗雷会找过来。
在前世的时候,弗雷最终能够成功在归国后成为著名的毒药公爵,那么在这个时间线上,他没道理察觉不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种种征兆。
“你还真是……看得透彻。”弗雷的眼睛用一种冷漠的眼光看着伊泽,“只是不知我的盟友,你又将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这场风暴。”他强调了盟友这个字眼。
当风暴来临的时候,一艘船上所有人的命运都要开始绑定。
“总比你带领着军队逃离这里要强,我的盟友。”伊泽端着茶杯的手很稳,“伊瑞恩是公爵,他自然可以不动声色地逃跑,只要在亲近的贵族中事先交代,找到几个证明他奋战到最后一刻的证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但是我们却不行。”弗雷接着说了下去,“无论是苏纶的王室还是伊瑞恩,都不会同意逃离战场的我们继续活下去。”
“你看的真是十分清楚。”
“却也没有你有远见。”弗雷的眼睛很冷,冷得如同悬崖上垂下的万丈寒冰,“其实本职作为怀恩领男爵的你,是不需要亲自来到这里的,对于一个男爵来说,只要拿出一支千人队,就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反驳的意见。”他的脸上不是平日里礼节性的微笑,枭雄之间的言谈本来也不需要多少礼节,很多时候,只要利益与提防便已经足够。
当抛弃了温情的假面,弗雷会比所有人都冷血,此刻,他的脸上噙着饱含着冷意的狰狞笑容,“说出你的布置吧,我倒要看看,你与我能否成为同台的棋手。”
“我们现在有一个机会,来结束这场战争。”伊泽缓缓说道,“通过我们的双手……我们自己的力量……”
……
战争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东西,因为如果人人都讲道理的话,压根就不会有战争这种东西存在。
黑袍的青年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将这场没道理的战争以一种讲道理的方式结束,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叔叔比他要更加的不讲道理。
于是精于数算的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敌人的数量超过了自己军队的数量,甚至在个体的质量上也有些许超出。
这并不是什么问题,黑袍青年今年二十七岁,他人生的前十七年,都一直过着白天看书,晚上数星星的生活,那是一段无比平静而又值得追忆的日子,天空只有那么一片,池塘只有那么一许,荷花只有那么几朵。
没人比他更加熟悉那一片的夜空,也没有比他更加熟悉那一片小小的池塘。
那时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未来会是如今的这种样子,十三岁的那年,他曾经无疑翻找到一本残缺的古籍,上面那繁密的公式他如今还记得,闲暇时,他便开始计算着命运的轨迹,通过一篇残缺的古籍与一片残缺的星空。
当他终于算出了一切,却发现一切已经到来,而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半夜数星星数到睡去的孩子了。
当他走出重重的禁宫,便发现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了。
自从踏上战场的第一天,他就在征战之中度过,自十七岁开始的前七年,他几乎每一战都是在以弱胜强,而在之后的三年,天下再也没有能够正面抗衡他的队伍。
他本来没有打算要那些亲人的命,可是他没料到七皇子无比勇烈,被围城中大宴兄弟,当场毒死了两个,然后便干脆地抹了脖子。
大皇子在混战之中死于流矢,二皇子在战败之后没于乱军,就像是那经天派的星术师非要算出自己没有皇命,却生生地吐了三口血,当夜便魂归星空大道一样。
这都是没法预料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