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中,辉煌内敛透显尊贵的大殿中,已倾天下的秦王政跪坐在上,下方一行行席间,皆是大秦的将臣,编钟声低沉而庄严,编磬声清远而剔透,随着舞女的跳动,笙音为之伴奏。

将臣们开怀畅饮,即使是秦王政,在这个时刻,嘴角也不由微微挑起,但当他的目光移到右手下方时,两道剑眉不由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一道身影,一张小几,一张鬼面,一双仿若星夜般深邃的双眼,还有一张透着苍白的淡漠小脸。

伏羿跪坐在几后,拿起酒爵,一饮而尽,耳边听着乐声,手上拿捏着空爵,脑海中却在回想着昨日回宫后他去找父尊时的情景——

空荡的殿内,灯光摇曳,鬼面遮脸的伏羿踏入殿中,看着不远处背对自己而立的那道身影,已心如死水的伏羿亦感觉心跳稍稍的加速。

呼了口气,伏羿缓而坚定的走近,单膝跪地,垂下首,却是行了一个将礼,“父尊,孩儿回来了。”

感觉到那道身影缓缓的转过来,伏羿听到了久违的那个威严更甚的声音,“阿一,抬起头来。”

抬起头,伏羿仰望着秦王政,目光交错,冰冷的青铜鬼面掩盖了伏羿的神色。

“取下来吧。”似是叹了口气,又好似没发生过何事,秦王政这样轻轻的道。

鬼面被脱下,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上面,已是两道泪痕。

“父尊,不要…离开孩儿。”

猛的用力,宴席之上,伏羿回过神来,手中的酒爵已被捏的变形,他察觉到身侧的目光,回头对秦王政露出乖巧的笑脸,手上不露痕迹的换了个酒爵。

跪坐在秦王政左手侧的扶苏看着另一侧似乎与出咸阳前没有太大区别的伏羿,心中却觉得有一抹不对劲,但随着后者微微歪头对着他挤挤眉头,那抹不对劲便从他心头消去,他举爵对着伏羿微微上举,一起饮尽爵中酒,他有些高兴。

十三弟历经战场,见过生死,似乎开怀许多,日后当能更多些兄弟间的亲密。

宴席罢了,歇息片刻,伏羿复又戴上鬼面,独自走向武阁,行走间,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仔细端详着。

老白走了,在他当日离开咸阳之前便已经不在了,突然的,飘然而去不知踪,所以那些丹药都是秦王政转交给伏羿的。

伏羿已经确定,老白是姓庄,也就是当日绝受口中的庄姓异人,庄姓,与屈氏乃故交,不由不让人想起一人——庄周。

老白与庄周是何关系伏羿无从知晓,去往了何处也并不知道,只是在回到那间庄园时,一只无名的鸟儿从巢中叼起一张兽皮扔到了他身边,然后轻鸣着消失在天际。

当缩地法可视悬空为地而缩行时,即为大成,而缩地法只为序篇,真正的正篇为——逍遥游。

“逍-遥-游。”伏羿手中的正是那张兽皮,他仔细看着兽皮,一边行走,若有所悟,偶尔一步跨出,便是出现在数米之外的半空,离着地面足有数米,身子微斜,再是一步,已是转过身对着后面,站在十数米外的地面。

“这是…”武阁将近,伏羿收起兽皮,叹了一句,“…追求绝对自由及无限之法。”

驾驭六气之变化,遨游于无限无穷的境域,不需要凭借着什么,便能逍遥在天地间。

实是一门世间最顶尖的轻功身法。

踏入武阁,推开庭院的门,一道身影屹立其中。

犹记得初见时那仿若迎面斩来的锐利之剑,仍回味大殿之上仿佛无视了距离的一掷。

“盖师父。”伏羿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

数年未见,这个男人又有了变化,若说以前的他是一把出鞘而锐利逼人的利剑,此时的盖聂就已经变作一把被古朴无华的鞘所掩盖住所有锐利的古剑,不再那般剑气凌人,但是其中却内敛着远胜之前的威力。

不知为何,伏羿看着盖聂的一刹,便想起了昨日城门处的那个霸气与邪气并存的白发白眉的男人,两者,背道而驰,刚好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啊。

但有一点却相同,同样的强大,无可匹敌。

“公子多礼了。”眉眼间更显沉稳与从容,盖聂轻点了头,然后,一把利剑在半空中回旋着落下,插入伏羿身前。

伏羿直起身,看着面前的利剑,再看向盖聂。

“公子的剑势已成,却仍不熟练,对未成势的人自可造成削敌强己的效果,但若是面对势已成熟的敌人——”盖聂拿起一把木剑,负于身后,微点头示意伏羿出手。

没有多言,伏羿拿起利剑,毫无征兆的,一剑刺向十数步之外的盖聂,刺出的同时,身影一晃,便跨越了这十数步的距离,剑尖所指,正是盖聂的喉间。

简单直接,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但是剑却没有刺出去,伏羿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停滞在盖聂的身前,一把木剑,虽然没有半点锋芒可言,却抵在伏羿的喉前。

除了出剑这个动作,盖聂站在原地连动也未曾动,就像——事先已经知道伏羿的攻势了一般。

“——便会是如此。“

站直身体,伏羿低头看看手中的剑,鬼面之下,双眉皱起,他抬起头,带着询问看向盖聂。

“公子站在原地,背对着我,在察觉到我出手之后再行闪避。”盖聂将剑收回,负于背后。

伏羿转过身,集中着精力,放开感官,留意着身后。

一阵风吹过,吹动着旁边的树叶,似乎只过了几个呼吸,又似乎过了数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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