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声的世界中,元昶看见燕七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名高壮的蛮兵,狰狞地举起弯刀,凶狠地向着燕七的后背劈砍了下来!元昶觉得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显得那般荒凉无力,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奋力地挥出手中的战戟,他怎么能让她死在自己的眼前?即便终究要死在一起,他也绝不允许她在他的前面闭上眼睛!
战戟挥出,灰白的世界抛洒下殷红的血迹,蛮兵狰狞的头颅哪怕在脱离了躯体飞出去的一刻,还在恶狠狠地瞪着燕七,而那弯刀却竟在继续劈落,闪动着残酷的寒光,挟带着死亡的气息。
元昶纵身扑上前去,将燕七挡在自己的身下,弯刀的寒意瞬间浸透甲衣,他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刹那,而就在此时,突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箍着腰身硬生生地一个翻转后摁倒在地,那弯刀落到后来已经没了力道,同着蛮兵的尸体一起重重地倒向了一旁,堪堪擦过他的身体。
“知不知道这一招我是跟谁学的?”燕七的声音忽然在这安静的世界里清晰地传进耳中。
元昶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身上这位才刚用了一记角抵招式把他扳倒在地的女汉子。
“跟你学的啊,忘了吗?去年上巳节的时候你对我用过这招呢,你说这招叫做‘回旋摔’,怎么样,我学的还可以吧?”女汉子记性绝佳。
元昶看着她,一瞬间全世界的声音和颜色都回来了,顶上靛蓝的夜空,银白的月亮,乌黑的甲衣,鲜红的血,还有光彩夺目的眼前人,嘈杂纷乱残酷凄厉的背景音下,这人嘴里的声音美妙如歌。
“你这……”元昶躺在身下的尸体堆上,有气无力地笑出一声来,“……傻小胖。”
元昶就这么躺着,身上没了丁点儿力气,可是莫名地觉得很舒服,从头到脚,由皮至心。
周遭的喊杀声交手声仍在持续,听起来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真他娘的累啊……睡一会儿吧……好好儿地歇一歇……
“不能睡哦。”美妙的声音又响起来,却不知为什么震得他头疼欲裂。
“嘘……别说话……”元昶含混地道,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实在是太困了。
“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来着?”他听见燕七问,简直是声如洪钟啊洪钟!头好疼!
刚才他有对她说话吗?说了什么来着?他竟然想不起来了,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累和困,不行了,必须要睡一睡,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元昶,你不要睡啊,睁开眼睛,我给你做鬼脸你要不要看?”
小胖子好聒噪啊!……鬼脸?就她那张面瘫脸还会做鬼脸呢?好想看看啊……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不行……睁不开……要睡着了……再也不想醒来……
——嘶!好凉!什么鬼东西!
元昶费力地睁开眼,却见燕七手里拎着个水囊,囊里的水尽数浇在他脸上,这会子还在从囊口往下滴着残留的水。
“别睡,”燕七低下头看着他,“再坚持一会儿,援军来了。”
援军?
元昶想要坐起身,可是浑身上下早已虚脱透支,完全使不出一丁点儿力气。
燕七把他扶坐起来,向着远处一指:“你看,大旗上绣着‘燕’字呢,我爹。”
元昶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然而还是努力地瞪大眼睛,却见那狂涛般汹涌奔腾而来的乌甲兵团,不是燕家军还能是谁!那黑底子的大旗上殷红的大字,可不就是个“燕”字!
燕家军来了!
骁骑兵们振奋又激动,蛮夷兵们惶张又惊恐——燕家军来了!
暴风掠地,奔雷翻滚,燕家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狂飚而至,一声“杀”字海啸山呼,万蹄纷踏地动山摇,燕子连弩唤起狂风骤雨,刀光剑影绞碎一切生机!什么是杀神过境,什么是战魔凌世,当蛮兵们见识到时,早已是身首异处化为了肉泥!
才刚还在四处剿杀天朝兵的蛮兵顷刻间便被燕家军摧枯拉朽地冲了个七零八落,骨子里的凶残让他们立刻奋力反击,然而不过须臾功夫现实便让他们看清了差距——挡不住,拼死也挡不住!
蛮夷兵想要撤了,迅速地从各个地方潮水般退去——可又岂有那么容易!骁骑兵们早便杀红了眼睛杀灭了灵魂,嘶吼着,疯狂着,不顾一切地反扑着,断了臂膀又如何,失了腿足又怎样,追上去,杀!杀光这蛮夷,杀清这仇恨,杀回这太平人间!
元昶握紧手中的战戟,突然间有无限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从地上跳起身,道一声“跟上我!”便带了燕七大步向前奔去,前方一名蛮兵正骑了马想要择路而退,却见元昶腾空跃起,半空里战戟带着裂天破地之势重重劈下,那蛮兵登时便掉了半边身子,向着旁边一歪跌下马去。
元昶身形不退,足尖一点马额翻身跨上马背,探下肩一伸手,燕七已经将手递了过来,两手一握,一提一放,燕七已是稳稳跨落在元昶身后,元昶一夹马腹,勒转马头,扬起战戟,势不可当地冲开蛮兵的阵团,径直奔向燕家军扑杀来的方向。
“我把你交给你爹!”元昶喝着,“然后我去杀敌!燕小胖——这回没法儿跟你死在一起了,你好好活着,明年这个时候记得给我上炷香!”
“人太多,不要去找他啦,”燕七在他身后道,“你帮我捞个箭袋,我可是去年综武赛的最佳炮呢。”
“哈哈!”元昶一声朗笑,果然一抖战戟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挑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