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修道:“前方就是阴山,我知有一处落脚的山洞,我们不如过去避避雨,叙叙话,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他能这么爽快答应放人,墨九有些诧异。
更诧异的是,几乎没有考虑,萧长嗣就同意了。
“就依你之言。”
一行人结队前去避雨,这样的组织和队伍整合在一起,略略显得古怪,但队伍里的人,全都不动声色地沉默以对,就连一向聒噪的击西,也好像没有从杀狼的“刺激”中回神,始终抿着嘴巴,不高不兴地摸着脖子和脸上那两条抓痕,郁郁寡欢。
这货爱美。一直爱。
想来他是怕破了皮相,不美了吧?
墨九扫他几眼,他都没有回头。迟疑片刻,她道:“阿花,我那儿有萧六郎以前留下的美容方子。回头给你试试,应当不会留下疤痕。”
“哼!”击西不理她。
这货脾气咋的突然大起来了?
墨九纳闷,不晓得哪里招惹他了。
想了想,她奇怪地问:“我得罪你了?怎么跟我使上劲儿了?”
“我心疼掌柜的。”击西又轻轻抚了抚自个儿受伤的脸,才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望向身侧不言不语的萧长嗣,为他抱上了不平。
他道:“掌柜的脸本来就够丑的了,现在又添了新伤,怕是更遭九爷嫌弃。还有,九爷既然有主上留下的方子,为啥早些时候不拿给我家掌柜的,把他变美一点?你就是嫌丑爱美。”
这逻辑也是醉人。
墨九不懂医术,可哪怕普通人的眼光也看得出来,萧长嗣的那张脸——没救了。而且,若是用美容方子有用,萧六郎早就用了,又怎会任由他变成如今这副德性?
“我若真的嫌丑爱美,又怎会没爱上你?你长得那样美?”
不冷不热地还了击西的嘴,还不着痕迹地为这货灌了一勺蜜糖,击西果然高兴起来。
她却突兀地叹一口气,“当然,我也从未嫌弃过他。”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亮了眼睛。
击西满脸喜色,萧长嗣的目光却很复杂。
墨九强忍心中起伏的波澜,淡淡道:“可以过命的交情,岂能看脸?老萧,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墨九,就有你萧长嗣。任何时候,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她这样命,可以是他的。
可她的感情,却是萧六郎的。
潜台词,她没有说,可有心人都懂。
完颜修微微一勾唇,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阴山山峦,而萧长嗣却是微微一笑,透过雨雾的眼,像有一丝牵着彼此的情线,注入她的眸中。
“你不欠我的命,我又没死。”
“……”这话让墨九无言以对。
他确实没有死,又如何欠命?
可难道他没有死,她就可以说没有欠情?
萧长嗣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哑声一笑。
“若你过意不去,给我一个相思令便可。”
“……”墨九再次无言。
若非她亲眼看见萧长嗣以身搏狼的凶险,一定会怀疑这厮此番举动的目的,就是奔她的相思令来的。但有了先前那一遭,她真的连命都可以舍给他,还了这份情,莫说一个相思令了。
“好,给你相思令。”
她爽快地应下,又冲他挤了挤眼,“不是春令。”
“爱妻当真豪迈汉子,如此,就一言为定了!”
当真豪迈汉子?这……她该高兴吗?
她脸颊微微发抽,萧长嗣却有点儿高兴,拖长的尾音里,也有着说不出来的喜悦,一转眼,眸中有烁烁的流光闪过。
“不过,此举爱妻切勿模仿。我可以这样做,原因有二。其一,我是男人,其二,我有把握。你身娇体弱,可做不得。”
有把握?墨九抓住重点,疑惑了。
“……我有个问题,老萧。”
“问。”萧长嗣也是会耍酷的男人。
“先头那般凶险,你是怎样击退狼群的?”墨九可不会相信,那漫山遍野的草原狼,单凭他和击西、闯北、走南四个人四把剑就可以杀得一干二净,还只是受了这些皮外轻伤。
“嗯,问得好。”
萧长嗣抬袖一挥,手指抚过长剑,朝她莞尔一笑。
“地狱太远,人间有妻,老萧怎舍得死?”
“……”油嘴滑舌!
“当然,那不是答案。答案只有一个,听好了。老萧,靠的是脸。”
“……”
这是不愿意告诉她的节奏了?
墨九目光眯起,凉凉看他,“老萧,你一定要告诉我,这里面没有阴谋,草原狼也不是你叫来的,你更不是故意演戏给我看,就为了骗我一个相思令——否则,我估计会忍不住阉了你。”
阉了?稍稍一怔,萧长嗣轻笑着竖起两根指头。
“为了我家二掌柜的,我发誓,我家绝无姓狼的亲戚。”
墨九被他暧昧的目光一烫,哼一声又调过头去,假装在看滂沱大雨中的阴山。
“哼,相信你了。”
只要他不是故意,一个相思令哪够报答这份情?
一行人在低压的云层中穿行,大雨始终没有停。他们走过一段泥泞的草地,山峦近了,阴山到了,崎岖的山路间,可见有层层叠叠的岩石,被植被覆盖。
就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山脚就有一个山洞。
“到了!”完颜修手挽剑鞘,往前一指。
赵声东看了萧长嗣一眼,闷不作声打前头去探路。
然,他还没有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