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女子未施粉黛,弯眉如柳,一双流光眸子百黛生。玉玉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当即点亮三分颜色。杜宁儿持起木梳轻划三千青丝,不禁思归别处泛起淡笑。霎时,铜镜里倒出另一道身影,来人一身青色锦袍,腰间配着翡玉,乍一看确有几分富家公子的做派。
杜宁儿连忙回头,轻唤道:“雄哥。”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何银子少了许多?如果这是你想要见我的手段,那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来见你。”英雄开口便是疾言厉色也不问缘由。
英雄身高八尺,在古代切实配得上‘高大威武’四字,但容貌上却与英俊两字相差甚远,四四方方的脸、粗糙的五官怎么看也像一个庄稼人。这也不能怪他,英雄祖上皆是贫农,他如今有这般际遇已算祖上积德所致了。
杜宁儿垂下头,委屈地揪手绢。她的确是故意拖着银子不给,原因也无他,不过是想见他一面而已。她初离楚国之时,英雄还会偶尔见她一面,而近几年他却对她是置若罔闻,就连每次送银子时附带的书信也从未回复过。
英雄是她的夫君,哪怕她成了秦姝的姬妾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英俊于她就是天,是她赖以活下去的一切。如果天塌了,她也活不了了。她是离不得英雄,但英雄的态度又让她忐忑不安。如此之下,她只能般弄手段见上他一面。
杜宁儿思及此处,不免伤心掉泪。美人落泪便是一幕丽景,更况杜宁儿这般的绝色美人,再硬的心肠也难免触动。果不其然,英雄五官放柔,语气也见缓,“好了,别哭了。叫外人听见,我就真的要走了。”
“雄哥,你是不知这太子府的日子看似富贵荣华,实则处处危机重重。要是再见不到你,我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杜宁儿轻拭泪珠,细细道出她的心语。
英雄刚柔和的五官立即冷峻起来。杜宁儿的美是世间少有,别说楚国难寻出较之一二的角色,放之三国也不一定有,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做出舍妻为国的决定。秦姝有多好颜色,他早调查一清二楚,杜宁儿这般容颜于他手里只会是绝世珍宝。
是以,杜宁儿刚才那番话骗骗不知情人尚可,骗他倒是嫩了一点。他愁下眸子,本以为杜宁儿一心向他,没想到现在也在他面前玩起了手段。他冷笑一下,本想待他功成名就之后,许她一生平安,现在看来似乎多此一举。
一边的杜宁儿垂目拭泪,全然未注意到英雄的异常。事实上,杜宁儿刚才那番话并未撒谎,而是真真切切的实情。要是按原剧情走,杜宁儿的处境大致就如英雄猜想一般,但苏琦怎么会让原剧情一路走到底?
在原剧情杜宁儿虽天赋不佳,但有苏惠娘撑台,于妈妈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地好好调-教一番。但现在则截然不同,杜宁儿本出身贫苦缺乏教导,再加至被于妈妈蹉跎,一身暮色死气难免沾身,原剧情里一笑愿倾国的绝世美人也只能随风消逝了。
要只是这般,她的处境还不至于如此艰难,毕竟那身皮囊还在。这一次大致是苏琦为了泄愤,选择的手段也颇为阴险——温水炖青蛙。杜宁儿入太子府第一年的确如原剧情发展,秦姝对她的宠爱是无所不至,其余的姬妾全成了摆设。
第二年,她的噩梦就来了。久不沾其他姬妾的秦姝竟破天荒带回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名为柳兮。她面容虽比不上杜宁儿,但身段妖娆,更独特的是她有一股味——勾人的韵味。一眼望去,七魂便勾走了四魄,心肝都在颤颤。
秦姝不再独宠杜宁儿,反而有独宠柳兮的架势。太子府之人多半捧高踩低,要说她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处境就有多难堪。她不是没跟柳兮争过,但争宠这事主要还是要看情商。杜宁儿大字不识一个,认理也是死心眼,面对聪慧的柳兮,她只剩一败涂地。
好在柳兮手下留情给了三分活路,要不然她早被赶出太子府。不过,她虽留在太子府,但日子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原本这些艰辛她全写在书信里,然英雄每次只接手她送来的财物,对她的书信从未触碰过。故而,两人产生这等偏差误会。
“好了,我知晓了。”英雄不耐烦地摆摆手,单枪直入说明来意,“钱财方面是万般少不得。现在是在关键时刻,一旦缺了银子我们的功夫全白费了。你就算想见我,也不能使性子断了银子,知道吗?”
杜宁儿乖巧地点点头,从卧铺下拿出木盒,“本想过几天再去送寄。现夫君既然来了,我便亲手交于。”
冷峻的脸终于见笑,英雄接过盒子,看似是不经意地打开,心则期待万分。木盒里多半是首饰,寥剩几张银票也面额见小。他的笑容当即凝住,不禁横目指责道:“为何银子还是比以前少了?银子呢?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现在是用银子的关键,银子是不能少的。”
面对英雄突如其来的指责,杜宁儿恍然楞神。她不禁回忆成亲那会,两人日子虽不富裕,但男耕女织温馨煞人。那时候的英雄对她是温柔体贴、轻言细语……一直到她离开楚国,英雄对她态度才淡了下来。态度固淡但语气从未厉过,就连刚才的疾言也带三分缓色。
杜宁儿殷红了眼眶,她不再是太子独宠的姬妾,到手的财物也自当减少。她本以为英雄会体谅她,万般没想到他会指责她。英雄瞧着杜宁儿又在泣泪,眉头紧锁一团,烦不胜烦。
英雄出身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