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罗开先对史书中描述的一切总是持保守的态度的,他并不相信宋史中描述党项人野蛮成性的观点,因为,一个能够创造自己的文字并在河西立国的族系,肯定会有自己的族群意志。
而他对女人解释的话语只是他想法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他不想给党项人留下一个钻营之辈的印象——那必定得不偿失。而且,他的心大得很,想要改变整个东方土地族系的宿命,什么党项、契丹、赵宋,他都是不在意的,若有可能,糅合所有人至自己的麾下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很显然,想要达到那样的目的,靠阴谋算计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套完整的想法是不可能诉诸与人的,甚至包括身边关系最亲密的女人,理解能力只是一方面原因,让自己的女人认为自己夸夸其谈就太失败了。
保全自我的小智慧,罗某人可是从不缺乏。在女人面前保留一些神秘感,也是他最近的心得体会。
很显然,这种做法是有效的,几句话说完之后,他收获的是两只小娘璀璨的目光和……饱满得快要溢出的热情。
接下来,罗开先这个小营地又在夏州城南驻扎了三天。
李德明去了自家舅舅唱反调这一块心病之后,爽朗热情了许多,多次邀请罗某人率众入驻夏州城内,但后者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有主从的关系,几次婉拒了这个提议。
看清楚很多事情的李德明热情不减,很是干脆地同意王难派驻一千人在外守卫这个小营地的安全。而这几天,除了拢络野利部的人,李德明派人送来了几十头杀好的牛羊等作为吃食补充,他本人更是带着夫人卫慕八羊常驻在了小营地里。
卫慕八羊确如野史传闻般,是个美丽贤惠的女人,因是出自党项这样的草原部族,所以有着草原女子特有的风情,或许是沿袭了大唐时候的教育与习俗,她除了本族语言,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契丹话、吐蕃话,汇总起来倒是与会拉丁语、波斯语、突厥语的李姌有些异曲同工般的类似。仅仅几天下来,她和李姌的关系就好的如同多年的姐妹,持宠而骄的李姌甚至把罗开先赶出了帐篷,连着葛日娜在内,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当然,罗开先与这时代的男人不同,并不觉得被自家女人戏弄有什么羞耻的,若是李姌若是真的变成了乖乖女他倒觉得不正常了,他更喜欢李姌有几个闺中蜜友,可以平等的交流,而不是变成整日围着自己转的后宅怨妇。
而李德明与卫慕八羊的感情也是融洽得很,或许因为是青梅竹马,李德明对他的这位夫人有着超越时代习俗的包容。
于是夏州城南边这个小营地内,经常是几个女人凑在一处叽叽喳喳,罗开先和李德明两个男人偶尔还有一些部属坐在一起说三道四,倒也算是难得的景致。
有着女人掺合进来的两方关系也似乎变得更加融洽,来自后世的罗开先也经常在心底感叹常人所说的夫人外交在这个时代同样灵验。当然,感叹归感叹,对于现在的这种局面,他也是头痛且快乐着——女人带来的麻烦不过疥癣小事,有一个李德明这样可以对等沟通的人才是喜事。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灵州那只充满压迫力的队伍,在自己的老巢与罗开先会面谈话,李德明的精气神提升了不少,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俘虏的心态,而是有了一些盟友合作者的坦然。
而同时,因为一路的历练,罗开先也少了很多在后世时候的焦躁和暴戾,身上多了一些从不曾有的上位者的从容。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倒是能说些他们平素难得与旁人诉说的东西。
比如其中的某一天,两个人坐在一起闲聊到了野利悍石,李德明就直言不讳的说道:“他不会再有机会重掌野利部,党项部人丁虽然不少,却禁不起立国建朝那种损耗。”
“如何处置野利悍石是德明兄弟的家事,某不在意……”罗开先对野利悍石未来会如何确实毫不在意,他想了想,很是随意的问道:“党项至少有战兵十万,应为河西最大势力,想要立国还不简单?谈何损耗?德明兄弟,莫说你没想过当皇帝?”
“将军,罗兄,何苦还要试探与某?”李德明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继续道,“皇帝者,非大造化大毅力者难为也,所需又何止钱财之物,更需要的是人心,千千万万的人心向背支撑才可能造就一位帝王。某出身党项,唯有亲族能为依托。只是,区区百多万党项人,若在葱山以西,或可成就一方小邦,累积百年之后,变为祖地传承下去也极为可能,但在这河西之地……”
李德明的停顿了一下,便果断摇了摇头继续道:“这片土地上,汉人为最大的族系,足有千千万,匈奴、鲜卑、羯人、氐人、羌人纵是强盛一时,也不过几十年光景,就会动辄得灭,羯人和氐人今又何在?党项若想要争甚么皇朝霸业……那就是前车之鉴!”
接触的时日不短,罗开先对李德明这位党项人的首领也有所了解,原本他认为李德明是个少言寡语腹有心计的部族统领,甚至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实则野心勃勃的家伙,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看着罗开先疑惑的眼神,李德明脸颊上的红润变得愈发明显,他没等老罗开口发问,便问道:“将军可是觉得某没有胆魄?”
“不,恰相反……”罗开先否定了一句,转而问道:“某倒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