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许多里远的夏州城南五里,罗开先自然是不知道野利部驻地内部的躁动。当然,即便他知道野利悍石又气又怒暴跳如雷,也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等到静谧的夜晚再次来临的时候,他就陪着两只小娘安眠了。
至于营地的安全?自有亲卫们尽心职守,而且,营门外不远处矗立的方式摆放着数十具冻得僵硬的尸体,那种或者残缺补全,或者渗透着血色冰晶的诡异形象,不单足以震慑草原上的武夫,连夜晚觅食的野兽都不敢过于靠近。
一夜无话。
……
第二天天色刚明,整个营地的所有人就忙碌了起来,包括两只小娘和罗某人这个主将。
除了忙碌准备早点的,余下的人不是在调试装备——松树炮、床弩、大弹弓(抛射火油罐的)、折叠弩……就是在同伴的帮助下披挂最坚固的厚甲……
罗某人的两只小娘则在帐篷里忙碌着装扮自己,同时也把一件件不同式样的锦袍往罗某人身上套,李姌更是把男人的头发打散重新梳理整齐,就差学着营地里那些嬷嬷们给罗某人的脸上抹粉了。
“四娘,这就够了,又不是要在夏州这种地方给你找姊妹,这袍子就足矣,只是给这里的党项贵族们开开眼界,用不着……”从起床就被李姌和葛日娜两个摆布,罗某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李姌把杏眼一瞪,开口就说:“先前在灵州,夫君见诸多小部族不算,但这次,夫君是首次会见河西这里各家的贵人,作为主将,夫君的衣着打扮不但为灵州众人的脸面,也是我们姐妹的脸面……夫君若是不修边幅去见客人,让人一见,非但失礼,也会让人以为夫君娶了个懒娘子,对否?”
不耐烦的罗某人顿时哑口无言,英明神武的罗大将主只能乖乖的充当任人摆布的木头人。
……
及至上午巳时,罗某人这边厢打扮体统之时,奥尔基已经多次进帐禀报外面动向——百多作为震慑仪仗兵之用的亲兵已经披挂整齐,余下三曲人马也在枕戈待旦,至于以李德明为首观礼的宾客倒是未能进入营寨,他们已经抵达预定的行刑场地。
行刑场地是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面没有甚么积雪,此刻多数观礼之人都已抵达,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观望等待。
或许是因为李德明做出了某种示意,罗开先率众出营的时候,凭他的视力,自可看到在场的各部头人虽说不是满身华服,却都打扮得齐整庄重,而并不是完全的战斗装束。
倒是罗开先率领出队的这百多人莆一出营,就显得尤为不同,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
罗开先本人一身藏青色绣着金丝青龙图案的袍服,头顶束发金冠,手上带着白色羔羊皮的手套,脚上也是白色牛皮嵌着金丝纹样的靴子,配合他严肃刻板的面孔,恰是显得威武又华贵,再不复之前那种流浪武者的模样。
而他身后紧随的亲兵们,一律是通体黑色钢片重甲覆盖全身,头上是改进型的斯巴达式头盔,这种整合了面甲的头盔被有意拉长,甚至可以护住脖颈,头盔两侧因防备听不清命令,特意钻设了耳孔,而不是像东方式头盔那样在头盔的两侧做那么多装饰。亲兵们骑着的马匹身上也是覆盖着半身马铠,马背侧面悬挂着长矛、弓囊、箭袋、抛斧、投矛……配合上他们外甲内透出的藏青色战袍,整体的气氛显得格外肃杀。
“这是……具甲重骑!”李德明身旁一位留着几缕长须的文士惊叹道。
李德明闻言迅疾投过了问询的目光。
“大王!”文士拱了拱手,解说道:“具甲重骑是一种包括马匹在内全身披挂铁铠的骑兵,他们不怕寻常的弓矢,是步军之克星,游骑也不能奈何他们,能对付重骑之敌手,唯有重骑才可克之!”
仔细观瞄着罗开先正在以行进阵型靠近的队伍,文士又解说道:“嘶……大王,比之张某从史料中所悉,灵州罗将军这具甲重骑更加难以揣摩……连士卒的头面与脖颈都防护得如此严密……唔,他们每人的马背上都有弓囊和……投矛?”
“如何?”李德明并非不明白,而是他更想要听到身边谋士的评述。
文士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仅看坐骑和骑手之态势,足以看出那些骑手和战马都是配合娴熟之沙场猛士……他们的弓囊内,必定藏着强弓应弩,箭袋里面装的也必定不是普通的箭矢,加上投矛之类……这些重骑绝不会仅仅长于近战!想要面对他们,游骑轻弓绝然不成,必要同等重骑才有可能!”
“浦公所言甚是!”听了谋士的话语,看到周围众人惊讶的表情,李德明心中的诧异其实并不弱于任何人。
罗开先手下的重骑,他先前曾经领教过,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短短几个月,灵州人已经将重骑进一步改善——头盔与铠甲的样式都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虽然看得不是很明白,但由于前一天获赠的内甲,李德明知道面前的一切变动,只能是改善,而绝不仅仅是改变。
“天爷……”文士正是李德明手下的头号谋士张浦,他的感叹并没有停歇,“属下不知灵州罗将军手下如此骑士几多,若然有此等战士万人,则河西之地将无人能与之抗衡,黄头、归义曹家、吐蕃**部、甚至宋人诸部联合也只能徒呼奈何!”
李德明神色一暗,眼睛却随之一亮,“浦公,罗将军手下若真有此等战士万人攻入宋境,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