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琴回了院子,刚关上门就随手砸了一个瓶子,丫鬟们跪了一地,张淑琴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教书匠,家里也有那么几门子穷亲戚,苏家富贵起来之后,光是应付这些穷亲戚都烦不胜烦,个个想着在苏家打秋风,得些小便宜,却不想她在苏家如何立足,现如今一个庶女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了!
“老不死的!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了!还跟我争!”张淑琴又砸了一只茶壶,“给自家亲儿子纳了那么多房妾室,当娘的也不知道害不害臊!”
绿贻上前小心的给张淑琴捶着腿:“太太,暂且忍一忍,等老太太没了,这苏家还不是您的?再说那些女人也污不得你的眼,您可是正室!”
张淑琴冷笑一声:“跟我斗,连那些贱蹄子都敢给我上眼药。”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慢慢握紧,“也让她们看看什么叫不要跟我斗!”
绿贻垂下头,张淑琴表面上看起来懦弱无争的,但在内宅混了这么多年了又岂是简单的?绿贻在张淑琴面前得眼,自然也有三分手段。
“夫人这件事还是得问问大小姐罢,大小姐从小就是个伶俐的人,也能给您拿个主意。”绿贻道。
张淑琴一脚踹开绿贻,绿贻捂着肚子滚在一旁,伏在地上万分可怜。
“这点事也用得着让长芳操心?!”张淑琴道,“这几个贱蹄子还不是我动动手就能捏死的!”
绿贻颤抖着声音道:“夫人说得是。”
翌日,翠竹端上早饭,苏秀锦整理好衣衫,美景院丫鬟仆人不多,两个小姐又同时用着一个院子,大多时候饭食都是一块用的,苏秀丽也揉着额头从对面走过来,眼睛红肿,似乎又是哭了一宿。
“锦儿昨儿睡得可好?”苏秀丽勉强打起精神问。
“还好,只是越发的冷了,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苏秀锦坐在饭桌前,姿态优雅,只是看到桌上那饭食,微微一愣。
桌上两碗稀粥,一小碟凉拌大头菜,一小碟酱茄子,一叠小南瓜饼,就是全部了。
苏秀丽一向挑剔,当即问:“今儿怎么回事?就这两碟菜?”
平日里小姐们的份额,是四碟小菜,两样主食,外加稀粥,面食,碰上天寒地冻的还会加上一碗热腾腾的汤。
“夫人昨儿吩咐,府中上下,份例减半。”
翠竹这话一出,苏秀锦便问:“全府上下都减半么?”
翠竹点头:“就是这一季的衣衫本来做的四套,现在也就只送来两套。”
苏秀丽冷笑一声:“说得好听,谁不知道针对谁呢。”可转眼她眉角又垂了下来,只怕这还是开始,张淑琴还有后招。
苏秀锦心里翻腾,就是他们份例减半了,那么四姨娘呢?庶女好歹也是个主子,但是四姨娘呢?
将就着用完早饭,苏秀丽三分不满的回了院子,不过小半刻又小心的打发自己的贴身丫头拿了碎银子去后厨房悄悄开了小灶,不多时便端回两碟小菜。
翠竹泼水时看着了,回屋子嘴一撇:“姑娘您都为着五姑娘做了多少事了,就是这天香楼的账本每日都看到深夜,她倒好,自己置办了吃食,也不知道给您送点。”
苏秀锦微微皱眉:“翠竹!口无遮拦的,自己去外面掌嘴十下再进来。”
翠竹眼里含了泪,撅着嘴还想说什么,苏秀锦眼里却毫无动摇。
门外啪啪的掌嘴声响起。
苏秀丽眼皮子浅,性子也懦弱,有些骄纵,却又是个怕事的,若是幸运那吴家少东家对她好些,若不是,只怕走不得太远。
翠竹脸上红印不是虚的,眼底还带着泪。苏秀锦叹了口气,翠竹年纪还小,都是为了维护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她也还是能调教。
“柜子里有伤药膏,自己涂了罢。”苏秀锦道。
翠竹支吾了一声。
苏秀锦仔细看着单据,这份天香楼的单据,不能直接交给四姨娘,凭着她的性子,只怕迟早得被身边的丫头诓骗去,她嫁出去之前得为四姨娘仔细打算。
下午去了四姨娘院子,还没进院子,便看见洒扫的两个婆子坐在一旁,磕了一地的瓜子,桌上还摆了红泥小火炉,炉里烫着一壶酒,闻着酒味还不是差的,苏秀锦脸色一沉。
“我说刘婆子,现在苏家光景可不太好,留在这小院子每天也就拿着几钱银子的月例,就是吃口酒都得精打细算的,你还不想法子让你大哥给你寻个好的?”其中一个瘦婆子道。
“我咋不想?可是我大哥在敏哥儿面前当差,夫人管得紧呢,哪能说调就调?”一个胖婆子抓了把瓜子说道。
“咱们俩在这院子里要窝出霉来咯!真是天杀的,你说这主子不得宠也就罢了,你说这六姑娘也是蠢笨的,一年到头也捞不到什么银两,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瘦婆子一拍大腿就哭诉起来。
“住嘴!”翠竹一声呵斥,“好大的胆子,背地里敢议论主子的是非!”
两婆子抬头,只看见苏秀锦冷脸,娉娉袅袅站在院门口,手里抱着汤婆子,宽大的风帽上圈了一大圈狐狸毛,衬得苏秀锦的小脸越发的小巧精致。
“六姑娘!”两婆子连忙撸了袖子,站起身,桌上的东西都没敢再动。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姨娘的?”苏秀锦行至桌前,素手拿了夹子从温水里拿出酒瓶子,苏秀锦闻着酒味就才出了什么酒,嘴角微勾:“三年的桂花酒,两位嬷嬷吃得可真好。”
两婆子相视一眼,瘦婆子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