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卜署内众人环坐一团,面前摆着卜筮工具。
而徐福却是独自立于一旁,全然不插手卜筮之事,其他人也已经习惯了徐福的这副模样,甚至他们很高兴徐福这样放开手的态度,至少给了他们表现的机会。不然,徐福若真是要一力包办,那谁还能比得过他的本事?
此时邺邑之战战况激烈,第一战未能胜的消息传回咸阳以后,秦国上下,倒是比嬴政更为着急。
这次卜筮,便有不少人测此战的凶吉。
徐福早早就放了心。如今凶兆已过,那接下来该应验的便是出征顺利了。
既没有大的祸患,交给太卜署中人,慢慢卜筮,又有何妨?
他们卜筮的时间实在花得太长了些,徐福站了会儿便觉得有些脚麻了,这做上司,还不如做小喽啰呢,起码可以随意坐地上。徐福让王柳盯着他们,随后便先回去坐着休息了。
直到当日散值时,写着卜筮结果的竹简方被送至了徐福的跟前。
如今徐福的地位不一样了,他要直接将这竹简带到宫中去,也无人会说什么。
徐福来不及细瞧那些竹简,便命人收拾好,用布兜起来,交由内侍,一同带回宫中去了。
太卜署中有人瞧他走远,不由得同旁人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赶上他那位置……”
如今他们也都知晓徐福的出身来历,若说一个典事算不得什么,那他有了个做国尉的师兄,谁还敢小瞧?何况论起师从,又有几人能比徐福更高?
徐福不知身后数人正暗自艳羡自己呢,他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奉常寺。
正要进王宫时,恰与一马车擦肩而过。
那马车走得极慢,里头还不时传出两声咳嗽。那马车原本都已经越过徐福去了,偏偏它突然又停住了。里头有人掀起车帘,露出一张脸来,一看就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他盯着徐福,冷笑道:“徐太卜倒是好生惬意……小小太卜,还整日进出宫中……比我等还要尊贵了……”
这话听着可实在太过恶意,徐福掀起了车帘,朝那人看去。
这不是昌平君吗?
徐福方才想起,昌平君吃了不少苦,已经从蜀地回来了。如今见着他,再一想他那莫名其妙死了的儿子,自然心头怀恨,看他极不顺眼,会脱口而出这样的嘲讽之言,也不奇怪了。
徐福懒得与他计较,在道上反倒还挡了路。
倒是那小内侍,笑了笑,道:“昌平君如今还不知晓吧,如今已是徐典事,可不是徐太卜了。”
他儿子去了蜀地便没能回来,反倒是这小子做了典事?昌平君听完,当即气得喘气都不顺了。
内侍道:“王上有召,我等不便多留,昌平君请。”内侍说罢,便立即赶马车朝王宫去了。
昌平君以为自己说出的话,能将徐福刺个痛快,可谁知道,对于徐福来说,半点影响也没有。若这样的话便能刺到他?那他还不知道要生多少气呢。
昌平君只能干瞧着徐福坐着马车远去。
昌平君心中不忿至极,心中将嬴政翻来覆去暗骂了一番。
若那赵政再蠢一些,他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
徐福初一入寝宫,便见嬴政已经坐在里头了,徐福心中有几分惊异,如今前方有战事,朝中大臣又多有不满,嬴政怎么还有如此闲暇的时刻?
徐福走得近了,便见嬴政竟然手持自己平日里翻看的竹简,正在仔细地瞧着上面的内容。
见他走近来,嬴政当即便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笑道:“阿福可知,王翦将军已为寡人传来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其实徐福心知,打仗的好消息,无非就是赢了,有所不同的地方在于,赢了多少而已。
“已夺下一座城!”说完,嬴政脸上的喜色已然掩藏不住了。
虽然夺下一城,算不得什么,但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开端!
“可是邺邑?”徐福又问。
嬴政却摇头道:“邺邑乃魏国旧都,哪是那样好夺下的?当日寡人送王翦将军离咸阳时,便与王翦将军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日攻打不下,不代表日后攻打不下。王翦将军灵活应变,当即便令其余人分兵攻打其它城池去了,魏军救援不及,果真已轻松夺下一城!”
徐福暗道一声果真厉害。
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卜筮算卦可就没什么用了,谋事还是在人的!
身后小内侍抱着竹简进来了,徐福命他将竹简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嬴政见状,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今日奉常寺内惯例卜筮。”
嬴政突然一顿,“那侯生离秦之后,奉常寺中便空缺出了一个位置,不消几日,奉常定会寻你商讨人选之事。”
徐福一怔,点头道:“嗯,那我留意一下有谁合适。”
嬴政当然也不会多么关心这等小事,不过是因为徐福在奉常寺中,他才会关注一二,提过之后便就此带过不会再说了。
“你身体可好些了?”
“还行吧。”只是没以前那样疲累了,因为这段时日,徐福也刻意放纵了自己不去过分用脑,过分行卜筮之道。
“若是卜卦,可会觉得劳累?”
突然听嬴政这样问,徐福心中疑惑,“王上可是有事需我起卦?”
嬴政点头,并不隐瞒,“待到拿下魏国几座城池后,王翦将军便不会拘泥在魏国之中,他会率兵攻打赵国。”
“攻打赵国?”徐福一愣,怎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