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局势看来,德云堂这个事情,有必要把官家也拉下水了。
赵昚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李凤梧忽悠。
脸色倏然一沉,“这就是你打掉义平庄取而代之的理由?”
李凤梧苦笑,“臣没有取而代之!”
“证据确凿,你觉得朕是听信你一面之词,还是相信江尚书的如山铁证?”赵昚脸色越来越难看,随时都要爆发怒火。
李凤梧只好苦笑,“官家为何会觉得,德云堂就是下一个义平庄?”
赵昚冷哼了一声,“西湖花船,临安青楼,哪一个不是建立在拐卖女子剥削女子的血汗基础上,你这样做,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赵昚并不惧怕几个义平庄德云堂。
只要这些组织不搞事,他们赚他们的钱,赵昚作为天子,也管不到那些平凡女子的命运。
但是他痛心的是李凤梧。
这个自己无比青睐的年轻人,竟然为了赚钱,竟然也组织了个地下势力,去外地拐卖女子到临安西湖的花船上来营生。
而且还在临安开了好几处青楼。
赵昚痛心的是李凤梧没有了自己以往欣赏的那种正直。
而变成了唯利是图的人。
李凤梧哪里知晓官家的心思,苦笑着道:“官家,德云堂所辖的女伎,无一是被迫的,也没有一个是从外地拐至临安的。”
赵昚哼了声,这话谁信。
“那李少监的意思,德云堂所辖西湖花船,新开青楼里那些女伎,都是自愿出卖肉身来谋生,这倒是叫人好生疑惑了。”
却是谢盛堂出口问道。
历来女子,又有几个心甘情愿沦落风尘?
李凤梧却感激的看了一眼谢盛堂,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让自己有机会解释。
赵昚却剜了谢盛堂一眼,隐然有责怪的意思。
谢盛堂心里跳了下,只好低头不敢和官家对视。
李凤梧不疾不徐,“德云堂花船上的女子,大多是从原有义平庄手上接过来的,但凡能寻到户籍或者愿意脱身的女子,皆有德云堂出资,送回了老家,剩下的女子,则是无家可归又无一技之长,这些女子德云堂若是不管,必然是流落成难民,最终惨死街头巷尾——”
赵昚打断李凤梧,“这么说她们还要感谢你了?”
李凤梧咳嗽一声,“臣不敢这么说,但臣敢保证,这些女子现在对德云堂是心存感激的。”
赵昚哪里肯信。
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假设你所言是真,那德云堂所辖女伎,按说走了一大部分,你又哪里来的人,能新开好几家青楼?”
如果真是拐卖女子,赵昚不介意狠狠敲打一番李凤梧。
倒叫他知晓,朕欣赏你的才华。
但朕不同意你赚钱的手段,在朕的盛世之下,你得给朕收敛着!
李凤梧沉默了一阵,“官家还记得乾道元年臣出使大理归来,那一年各地出现大旱,又去年,楚州那边海水倒灌……”
海水倒灌就是一场海啸。
这个事情当时自己在西辽,不过回临安后才听说了。
赵昚点头,“朕当知晓。”
李凤梧脸色有些哀戚,“其实,德云堂如今所辖女子,大部分都是大旱、海啸之后幸存的女子,被德云堂买到临安——”
一见官家要怒,李凤梧慌不迭道:“官家放心,这些女子,德云堂从来没有威逼她们卖身,皆是心甘情愿,而且她们在德云堂的花船和青楼之中,是卖艺还是卖身,都由她们自己做主。”
这是实话,但也不是全部的实话。
德云堂确实从来不逼迫女伎——但是李凤梧交给张三的办法很简单。
寻常女子,卖艺的话,一夜大概能赚一两贯会子。
而卖艺卖身的女伎,一夜却能赚二十贯,若是姿色好的,三五十贯也是可能的。
在这种极端的对比下,不少前期还能秉持内心贞洁的女子,要不了三五个月,也会渐渐沉沦……而且这些女子大多无家可归。
又是女伎,难以寻着好人家出嫁,是以赚钱了也很少会想着赎身。
当然,赎身的人其实也不少。
好在德云堂的人不断到临安周边去寻找那些家破人亡的女子,再带回临安调教——其实如今的西湖花船,已经不再主要靠美色盈利。
而是靠服务!
李凤梧交给了张三一整套的方法,关于如何打造这个行业的至高理念和手段。
打造出帝王般的服务体制。
那是从后世一个沿海城市移植过来的方法。
赵昚眯缝起眼,冷冷的盯着李凤梧,不发一言。
李凤梧说的话,赵昚是很难相信的。
作为天子,虽然对民间青楼了解不多,但多少知道一点,而且饱读诗书的赵昚也觉得,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自甘堕落成为女伎。
李凤梧说她们都是自愿,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见官家这神情,李凤梧干脆心一狠,弱弱的问道:“要不,微臣做东,官家今夜随微臣去夜游一番西湖,看看春天荷叶连天的西湖美景?”
顿了一顿,“赵荆赵知府去岁治理西湖,效果奇佳,西湖之境美轮美奂,若是明月当空,湖面生出蒙蒙薄雾,那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赵昚愣了下。
一时间没醒悟过来。
又愣了下。
等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才哭笑不得。
这货……
胆子真是大的没有道理可言了啊!
大宋禁止官员狎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