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王秀又一次来访。

谢灿被困在牢里,终日面对的只有送饭的狱卒和送药的御医,王秀在王府中不过是个侍姬,要进来看她得花不少精力,费好大的周折。

牢门打开,谢灿一听就是王秀的脚步声,从雕花床上跳下来,走到牢柱前,隔着牢柱亲热地唤她:“阿姐!”

王秀提着饭盒,从里头拿出药碗来,问她:“听说前几日御医给你下毒?那个御医让苻铮杖杀了!”

怪不得这几日送药请脉的四个御医里头,没有那个投毒的御医。不过竟然杖杀他……苻铮的手段也太过阴狠了些。

“谢灼呢?”她问。

“谢灼?”王秀皱了皱眉头。

谢灿顿时明了,苻铮果然没有拿谢灼怎么样,那日在牢里信誓旦旦说会惩戒谢灼,谢灿以为至少也得给个禁足什么的,没想到一点风声都没有,倒是可怜了那个御医,白白丢了性命。

王秀突然意识到,说:“你是说下毒的事情是谢灼指使的?”

谢灿点点头:“不然阿姐以为在这越宫中还有谁要我的命?苻铮把我的身份藏得死死的,再说旁的人又同我无冤无仇。”

王秀咬着下唇:“她竟然如此歹毒!”

谢灿笑了笑:“她都能把江南十万将士的鲜血视如草芥,还怕手上沾了我的血?”

王秀看了看手里的药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递给谢灿,谢灿伸出手接过药碗,一边安慰她:“放心,苻铮现在不会让我死的。”

王秀的眼里蓄满泪水:“殿下,我恨谢灼!”

“我何尝不是。她欠下的人命,将她碎尸万段都偿还不起。”谢灿拍了拍王秀的肩膀,又问:“阿姐总是过来,不怕苻铮疑心么?”

王秀说:“他试探过我,但我一口咬定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是越国人,同类相伤罢了。他大概是想在那些越国人面前做个姿态,所以对我还算不错。大多数事情都还是随着我的。”

谢灿知道苻铮若是真对王秀不错,就不会还让她做个无名无分的侍姬了,至少也该是个侧妃。她握紧了王秀的手,说:“辛苦阿姐了。”

进一趟地牢,又要买通御医送药,又要买通狱卒放行,大概需要不少钱,谢灿问:“阿姐这次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王秀绣眉蹙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了她此番来的目的:“殿下,六月十五苻铮要在毓秀园摆宴宴请钱唐贵胄……帖子由谢灼下的,好些人已经应下了。”

果然……苻铮要坐稳会稽郡王的位置,少不得那些前越贵族帮衬,他定然会好好利用谢灼的公主身份。前几日他才同她说过,王敏已经投诚。如今谢灼下的帖子,好几家都应邀了,说明这些贵族世家都存了附庸苻铮的心思。

王秀看着谢灿阴晴不定的脸色,问她:“怎么办?”

谢灿咬了咬牙:“他们难道都不知道谢灼做的丑事?”

那些贵族中不乏有子弟在江北的军营里服役的,不少都因为谢灼的出卖而死在了阵前,他们难道一点都不恨?

若是他们知道谢灼出卖江南布防的事情,还会附庸苻铮,还会应谢灼的约么?

王秀说:“他们不知道,谢灼自从回了钱唐之后几乎没提江南布防的事情,苻铮也下了令不许旁人透露出半点风声。那些齐国人也知道在江南的地界上说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独独拓跋侧妃是魏国人,不怕这个,将此事说给了我听。”她又想起了战死的兄长,咬了咬牙,“谢灼这个人,难道不怕遭报应么!竟然还有脸主持宴会!”

谢灿沉思了一会儿。苻铮想要利用谢灼的公主身份,自然不允许谢灼叛国的丑闻流传出去。如今他虽然是破了越国的罪人,可是在某些钱唐人心中,他还是越国的驸马爷,这样看来让他统领会稽郡,也比从齐国随便来个郡守强得多。

但是谢灿是叛国的罪人!她竟然还有脸维持着越国皇室的头衔,做她的公主王妃?

王秀问谢灿:“怎么办?大约有四成的家族态度暧昧,大概是要降了,苻铮想用谢灼稳定人心,可是谢灼她怎么配!”

谢灿说:“是,得让他们知道谢灼的罪行,这件事情不能掩盖住!钱唐多少人家的儿子死在了谢灼的手里,他们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投靠苻铮?”

王秀的手指紧紧绞着,望向谢灿:“殿下,若是刺杀她呢?”

谢灿猛然抬头,看向王秀,只见王秀脸上挂着泪痕。王秀一直是柔弱安静的,可是如今那张清秀的脸上,眼睛里射出熊熊的火光。

“殿下!”王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扑过去抓住牢柱,对谢灿说,“让臣女去为兄长报仇吧!只要杀了谢灼――只要杀了谢灼――”

她言辞激动,一张脸憋得通红,仿佛恨不得将谢灼生吞活剥。

谢灿的眼神闪烁了下,她也想杀了谢灼,可是杀了谢灼就能洗清她对越国十万将士百姓犯下的罪孽吗?

她一把捉住了王秀的手,说:“阿姐,杀了她又有何用,别人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一定要将她的罪行昭告天下,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王秀咬牙,她的兄长在京口战死,她的嫂子和侄儿死于屠城,这一切都是谢灼的罪过,杀了她,太过便宜些了,她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谢灿松开了王秀,在狭小的空间里绕了几圈,突然说道:“阿姐,我必须得出去。我要去见那些钱唐贵族。若是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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