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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朗的婚事被安排地极为盛大,不仅东宫,就连贺赖部都格外忙碌。但这些忙碌与谢灿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早晨几个贺赖部的混血儿来找谢灿。年初谢灿住在贺赖部养病的时候,她就和那几个混血儿熟络了,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没能选中入察汗淖尔部队,因此总是缠着谢灿问东问西,后来就渐渐熟悉。
筹备拓跋朗的婚礼,都是高阶贵族们的事情,这几个混血儿无所事事,就过来找队员们一起出城跑马。
如今的京城守备军权握在东宫手里,出城不像年初的时候那么麻烦,谢灿牵了萨仁图雅,正准备同那几个贺赖一起出去,就看见叶延走过来。
叶延在步六孤部总是受到排挤,他的母亲也已经搬出去住了,所以此次他亦是没有随着步六孤里回步六孤部在京城的聚集地,而是同其他几个队员一样留在了贺赖部这里。
“你们要出去玩么?”他问。
几个贺赖部的少年对叶延这种重骑营队员心中满是敬畏,笑嘻嘻说道:“是呀,找阿康出去跑马,步六孤校尉,你一起去吧?”
“我准备去见我娘娘。”他摆了摆手,说,复又转向谢灿:“阿康,我母亲很想念你,你不随我去见么?”
他知道谢灿身为汉女,不论如何心里都会偏向同为汉女的母亲,果然谢灿踌躇了一会儿,放下马鞭,说:“那我明天再同你们去吧?”
一个贺赖立刻抱怨起来:“步六孤校尉,你实在是不地道啊!哪有你这样天天霸占着阿康的?”
叶延笑了笑:“她是我的队友,我们总在一起又有怎么样,如今人家是长史了,你们怎么也得先混到校尉军衔才敢来找她吧?”
贺赖部的那个混血少年哀嚎一声,只得离去了。
谢灿几个月没有见到叶延的母亲,也是心中记挂,提了根羊腿,同叶延匆匆赶到她的住处。叶延母亲看起来比年初的时候稍微瘦了一些,不过精神倒是很好,一早就等在了她那小屋子前,看见谢灿和叶延来,高高兴兴地迎上去:“叶延,阿康!”
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麻布衣裳,头发拿篦子抿得紧紧的,身后的小土墙似乎重新粉刷过,不似之前那样破败。门前的菜畦里长了一串的植物,大约是菘,长势喜人。“伯母!”谢灿亲亲热热地跑上去打招呼。
叶延有挂念他的母亲,有爱护他的兄长,这一点总是让谢灿极为羡慕。叶延母亲一早知道谢灿要来,早已准备好肉炙,屋子里飘出一股子的浓香,她看见谢灿带着的羊腿,颇有些责怪:“来便来了,何必带这些?”说着,又将谢灿拉入屋内。
谢灿被她一拉一扯,闻着屋内的香气,叶延母亲大概用了些胡地的香料,方向扑鼻,也没有羊肉的膻味,她只觉得鼻子一酸。
为什么在出城跑马和回来看她之间,选择了回来?谢灿想,大概是因为她很少能体验这种温馨的感觉吧?以前在越宫,王修仪不可能亲手为她烹制羹汤,谢昀也不可能。若是她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一个爱她的温柔母亲,有一个宠溺她的兄长,那该多好。
王修仪是一个好母亲,谢昀也是一个好兄长,只可惜他们身为皇族,是永远不可能享受到纯粹的天伦之乐的。
谢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武垣一役失败之后,时常会想到王修仪和谢昀,竟然开始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叶延母亲为她打了一碗羊炙,却抬头看见她微微红润的眼眶,一时有些吃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叶延坐在旁边,只是抬手将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水抹去了,说:“她大概不太习惯这里的香料,熏着了。”
叶延母亲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光想着你们来,到没考虑到你的口味,我这里头地方小,味道闷着确实有些冲了。”
谢灿连忙笑道:“没有没有,很香,我从了没闻过那么香的羊炙。”说完,一口就将碗里的羊炙喝干净了。
叶延母亲的厨艺非常不错,那羊炙绵软可口,香料的味道丝丝侵入羊肉的机理,谢灿差点要吞掉自己的舌头。
叶延母亲又去忙活着处理别的食材。
这个时候叶延才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问道:“怎么了,又在想你的母亲和兄长了么?”
谢灿知道她的表情没有一处可以瞒过叶延的,便点了点头。
叶延从她手中拿过碗来,又从沸腾的锅子里取出一碗羊炙,吹凉了给她:“你大可以把我的母亲当成你自己的母亲。”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也可以把里哥当成你自己的兄长。”
谢灿接过羊炙,问道:“里哥可不一定想要我这样的妹妹。”
叶延凑过来,小声说道:“反正我母亲是很想要你这么个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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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拓跋朗静静地看着大巫为他卜算。那卦从葫芦里落下来,掉在画满了奇怪符号的羊皮卷上,大巫垂眼观之,半晌,闭上眼说:“大善。”
“大善?”拓跋朗睨了一眼那个卦象,说,“武垣战前你也说大善。”说罢叉开了腿随便往后一靠。
贺赖皇后见他如此不修边幅,开口斥责了一句:“朗儿!”
拓跋朗枕着自己的胳膊,说:“母后,不管卦象是善是恶,我总得娶那个慕容女不是?”今日他被逼着同慕容伽罗游了一日的京城,他是十三岁就上沙场的武将,哪里知道怎么讨好女人,可那慕容伽罗却很是知道男人的心思,他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