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鸡腿有时是肉一小块,有时是腿骨一小截、鸡脚俩脚丫子、鸡肠指甲长短几截、鸡胗两片、鸡心、鸡肝、都一小块。

每盘如此,皮薄黄亮,香气扑鼻。

旧时候这鸡皮黄亮的做法是秘密,现在大多厨师都知道了,选鸡要走地鸡,最好是广东的清远或者湛江鸡,煮的时候“三进三出”,看好火候,下水煮,水烫拿起控水,出水后还得抹上油,这样鸡皮才脆才亮。

林惠敏把所有菜都装一点儿端上去的时候,林建成说着说着口水又下来了,赶紧夹块鸡压压:“就像惠敏现在这样,每样一点,那叫一个香!我最爱鸡腿骨,那一小截皮薄,吃完了,还得吸吧吸吧,鸡肉香算什么,鸡骨都香那才叫香!”

林琅有点不相信她爸:“那为什么芫姐和泽哥都爱吃鸡胸脯肉?”

林建成气结,忿忿地说:“鸡胸脯肉多,那俩是食肉兽!”

“黑哥,怎么又装车?去陵镇进肉货?”一个身上搭着白布帮着清理车子的苦力打着招呼,打招呼的对象是个穿着西装黑头黑脸的人,因着长着得,大伙儿都叫他黑哥。

黑哥笑出一口白牙:“可不。”

那苦力蛇头鼠眼地凑过去:“黑哥,给我捎二十斤成不?价钱好商量。”他平时跟着卸货,不知道的说是肉货,这只是个大概的说法,知道的,都懂黑哥进的货除了肉,还有益男人的好东西。

“嘿嘿。”黑哥笑出一脸的暧昧,“怎么着,你婆娘刚出完月子呢,又想着下一胎啦?”

那苦力臊红了脸:“让黑哥笑话了,人家不是说了生蚝补么。”

黑哥正了正脸色,说:“牡蛎!这叫牡蛎,生蚝是牡蛎的一种,个头是最大的,别就都叫成生蚝了!在咱们这儿,得叫牡蛎懂不?这是寒江雪的规矩。”

苦力连连点头:“黑哥说的是。那牡蛎只只都肥鲜肥鲜的,肉又厚,咬着嚓嚓脆的,上回吃过一回,可念得心头发痒了!”

黑哥架子摆够了,就说正事:“真就二十斤?这一只就一斤多了,二十斤怕是还没二十只,这么着,我给你带两打。”

苦力差点儿没乐得蹦起来了,没一会儿,又神色慌张地问:“听说咱们梁老板……要回花旗参国去了呐?”

黑哥那脸又黑了一分:“那是咱们总裁!ceo!”

苦力又是连着道歉,说:“那ceo是不是快回米国了?还有人找他吃生……牡蛎?”

“这什么话!你都掂记着这鲜运回的!”黑哥斜了苦力一眼,“人家总得想着咱们ceo亲手做的吧!”

“不是……”苦力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不是说老板被赶回米国去的么?现在不是不能开张做生意么?”

“这你就不懂了。”黑哥笑,“那牡蛎好吃不?”

苦力头点得跟上了发条似地:“好吃!咱们就是蒸着吃,鲜!肉是脆的汁的甜鲜甜鲜的!嚼着可带劲啦!”他比了比自己那小砂窝似的手,“一只这么大,那肉嫩的哟!”

黑哥又笑:“可不是么,主要吃了有什么用?”

苦力收回那手沟壑横亘的手,臊红了脸:“要娃的时候有劲儿!”

黑哥说:“那咱们ceo请朋友吃饭,帮朋友,这叫开张不?朋友硬给的钱,叫做生意不?”

苦力深以为然地摇头:“那这不算!”

“所以,我还得会会这个梁阙。”汤芫磨了磨后槽牙,“黯然销魂蚀骨饭给我送过来了,我好歹也得回个礼不是?”

庄时泽默默地说:“就我和我大舅调查出来的,他捆住那些体制内的人,用的是生蚝,还卖弄风雅地硬叫底下人叫‘牡蛎’。”

庄时泽经历了刚才汤芫的一番述说,几乎跟着汤芫回忆完了她的上一生。

他听到自己在高考前那场火中死去的时候,背脊被冷汗浸透,脑子像是炸开一片雷,耳朵被震得轰隆隆地听不清楚。

而后面越听越痛心,一如他所厌恶的那些个“以为丈夫死于战场痛心下嫁他人”的狗血连续剧。

他想象不出汤芫说的自己老得皱纹遍布的脸,但是能体会她经历了丈夫出轨,又被小三逼得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

他终于可以理解汤芫为什么现在性格看起来不冷不热,让人摸不着猜不透,理解她的想法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她理解了,她对他的态度。

再听到后来,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恩——感恩汤芫回到了她的十八岁,感恩她救了他,感恩他还能陪着她。

“不如就搞个蚝宴。”庄时泽已经从汤芫那儿了解了她特殊的“能力”,说,“他靠这个圈着人,我们就告诉他,这本事不只他有。“

汤芫蓦地看向庄时泽,眼里光亮大盛,说:“我正有此意。”

楼下传来了丫丫的声音:“姐你电话,一个男的,说请你吃什么母的……荔……母的荔枝?”


状态提示:119.公道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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