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恍如晴空里的一声惊雷,没有任何预兆,却紧锣密鼓的就张罗了起来。
华都内外,一片喜气洋洋。大华公主与安王之弟,本就门当户对,又正处在两国联合的时候,对连年战祸、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华国百姓来说,这桩婚事的到来无异于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一颗闪过的流星,即使对于华国的未来没有直接性的帮助,也至少让绝望中的人们看到了一丝希望,感觉华国的未来还不是那么的黑暗无光……
华国究竟该何去何从?元霄或许不是个贤明的君主,上官景文也或许真的是狼子野心,可对于一个渴的几乎毙命的人来说,又有谁会拒绝一碗掺着毒药的凉水?
百姓最大的苦,不是君王骄奢淫逸,不是朝代替换变更,而是社会的动荡和居所的流离。如果华国和安国的联合能够让华国重回往日安宁,又有谁会在乎真正当权的是元霄还是上官景文?
要说顾忌,大华的百姓的心中也的确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华王的遗孤元倾城。而元倾城要是嫁给上官景轩,元霄和上官家的权力斗争,就变成了两个元家的内部斗争,百姓更没有什么可偏心计较的了。
当然,大家也都没有忘记,在曾经的姻亲现在的敌国之中,其实还有一脉华王骨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华国继承者,那就是——皇甫夜笙。可时局动荡,皇甫夜笙自身难保,至今还被软禁在宁国深宫之中,大华又如何能将复兴的希望寄托到一个没有自由的孩子身上?
元倾城和上官景轩的婚事,从他们还未相识上官景文就开始计划,这其中的缘由,固然有为十几年前的憾事一吐怨气的成分在,可出于政治目的,又岂无天大的好处?说到底,在这一步上,还是上官景文棋高一筹。
原本清冷寂静的宫道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一下子变得热闹喧嚣了起来,大概是宫里太久没有出过什么喜事,挂灯笼的、贴喜字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喜气。风中翻飞的红绸更像一片铺天盖地的红雾,弥漫了宫中上下的每个角落。
其实大家的欢喜,并不只是因为爱热闹。这些年,元倾城过得怎样,大家都很清楚,上官景轩对元倾城怎样,大家更是都看在眼里,若是倾城公主能嫁给六殿下,可算是最好的归宿了,他们一生无能,不能报答华王知遇之恩,元倾城能找到个好归宿,他们也总算有脸将来下去面见华王复命了。
可宫里的热闹喧嚣,却丝毫感染不了元倾城内心的荒凉萧索。正如同那一道道飞扬的红绸下皑皑的积雪一般,火热的大红只能更加反衬出冰雪的寒冷。
元倾城的确不爱上官景轩,可她对婚事的淡漠,却并非来自对新郎的不满。事实上,真要让她从芸芸众生中选出一个人来嫁给他,对方是上官景轩的话,齐大非偶、不敢相配的人反而是她。
可门当户对、水到渠成并不能纾解她内心的那种沉重,这桩婚事牵扯到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幸福,光是它背后的利益关系就足以让许多人都不得不跳出来阻止它的发生。
这些年的风云变幻,元倾城曾不止一次的试想,如果当初她把皇甫夜笙接过来,事情会变成怎样?
曾经她以为她最大的过错是支持元霄上位,以至于弄得华国乌烟瘴气,战祸连绵。可如今再想,难道把夜笙接来继位就能避免今日的结局?
当时朝中众臣认定她难当大任,广结党羽、觊觎王位,她势单力孤又不懂权术,夜笙年幼无知还是外姓,她即便真的接来夜笙,也不可能像元霄一般大刀阔斧的裁换众臣,一旦压不住众臣的狼子野心,真有人逼宫造反,不止她和夜笙身陷险境,华国也要因此自乱阵脚。
父王早料到她撑不住华国的大局,皇甫夜寒也要她及早撤手华国的一切,她不服气,苦撑至今,却眼看着大华一步步沦陷人手,什么都不能挽回。华国走到这一步,实是时势所趋,绝不是谁一个人就能承担的罪过,可追究起来,她又岂能逃脱罪责?
华国前路祸福难料,可她已身心俱疲,她该怎样将华国交托到一个可信之人的手里……
“我还以为姑姑对那个皇甫夜寒真的是一往情深、忠贞不渝,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忠贞的对象就换了个人呢?”这冰冷尖锐的语气,元倾城不用回头也已猜的出来,除了元霄还有谁能说得出这般偏激刻薄的话呢。
“姑姑怎么不说话?怎么,心虚了?”元霄身边的人早已被上官景轩架空,他本人也被软禁在禁宫之中,这会儿大家都忙着置办婚礼,必是疏忽了看守,才让他偷跑了出来。
元霄的偏激尖锐,元倾城早已领教,这会儿在宫道上与他狭路相逢,虽知到处都是上官景轩的人,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身上的寒毛还是不由自主的都竖了起来。好在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已不是当初那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纵使她有天大的恐惧,别人也休想轻易的看出来了:“我心虚与否,似乎用不着向你解释……”
“用不着向我解释?”元霄冷笑道,“那大华的百姓呢?姑姑要不要向他们解释,上官景轩谋同安王一起扣押华国国君,姑姑作为大华公主却不闻不问,甚至下嫁仇人,姑姑是不是该给天下百姓一个解释呢?”
元倾城没有理他,元霄却不依不饶:“也对,我差点忘了,姑姑向来喜欢跟华国的仇敌纠缠不清的,皇甫夜寒进兵华国时,姑姑与皇甫夜寒花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