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不需要用敬语。”她说。
我由此沉默下来,半晌,说:“妈妈。”
“嗯?”
“离婚的事我自己会安排好。”我说:“不需要您帮助。”
她望着我,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意外。
我说:“请您不要再参与。”
她好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好失去你这个儿子的准备?”
“您早就失去了。”
我知道灵灵心里一直很恨她爸爸,这种感觉我也有所体会,在白痴终于和我融合之后,我开始感受到自己对老头儿跟她的恨意。
我恨老头儿生而不养,也恨她眼瞎选择这样的老公,自己逃出去却不带我。
我甚至开始体谅第二人格了,难怪它如此扭曲。
老头儿跑回来问:“你跟你妈妈说了什么?她怎么那么伤心地走了?”
“只叫她不要再管这件事。”我说。
“她哪能不管呢?”他着急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要送死……哎呀,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你妈妈如果被你气得真的不管了,那你可就真的惨了。”
我忍不住发笑:“爸爸。”
他也一愣,没吭声了。
从分裂开始,我就再也没有称呼他“爸爸”。
“苏先生说他不会要我的命。”我说:“我也不可能坐牢,最多就是精神病院强制治疗。”
他说:“你不会以为那里面是真的只给你治病吧?你又不是小音音,怎么这么傻呢?”
我说:“很抱歉,我把你的钱都败光了。”
“那些无所谓,”他说:“重要的是你别乱来。”
“我不乱来。”我说:“我只是想做我这些年一直都想做的事。”
知道星星有抑郁症的那天,我捏着那单子发抖。
虽然心里不怎么疼她,但终究还是我的亲生女儿。
正因为非常了解这病,我就非常清楚,如果星星想自杀,那一定是真的,我一定无法阻止。
就如此刻,不想周旋下去的我,也是因为早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人格慢慢地在融合,我反而越来越不快乐。
大概是因为,感情不止能令人感到幸福,也能够令人感到绝望。我知道,许多事,在我尚未完全清醒时,就已经无法再回头。
我当然没能说服老头儿,他依然去找我妈妈了。我妈妈也不听我的,继续去找苏先生,但铩羽而归。
一直到开庭,我才见到灵灵,她脸色很苍白,人也瘦了很多,起初她并不看我,后来不得不看时,目光里充满了仇恨。
我装成白痴,好顺理成章地被投入精神病院。
我虽然有着很好的体魄,自认也有很强悍的意志力,能够对抗自然界中的风风雨雨,但对于精神病院的药,我束手无策。
我本以为我进去后不久就会被人暗杀,没想到却在里面活了那么久,久到我总是觉得很无聊,毕竟我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闲过。
有时想想念念和茵茵,有时想想灵灵,有时再回忆回忆自己狼狈的前半生。
在我行动之前,我有联络苏先生,告诉他我的计划。他一定很满意,因为他说:“你可以提要求,希望我怎么处理?”
“让他死吧。”我说。
他没答应,只说:“我让珊珊去见你。”
珊珊这个人我早有资料,她是个很喜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而且比较阴损。
在决定当着灵灵的面表演欺负孩子的前几天,珊珊联络我,称事情已经完全搞定了。
我见到蒲蓝时,他在医院,浑身上下都被包着,但从形状依然能够看出他的情况。
我感到有点恶心,问:“怎么没杀了他?”
“我有让他选,他说他不想死。”她朝病床的方向叫了一声:“蒲先生,我说得对么?”
病床上的那个东西眯缝着一只残存的眼睛,望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问珊珊:“我能单独跟他聊聊么?”
“我劝你最好别杀了他,”她说:“毕竟你为了这件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
我觉得这幅恶心样子不像是苏先生的品味,八成是珊珊自己的喜好。
珊珊出去了,我站到床边,问:“照片在哪儿?”
“我只照了一张,”他老实巴交地答:“但也删掉了。”
我问:“我能相信你么?”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问:“你看我这样子……还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我问:“真的不用我杀了你么?”
“过来。”他说。
我靠过去,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如无意外,应该还在你的邮箱里。”
我以为他说得是裸照,但待我从精神病院出来,且想起这件事,去查邮箱时,才发现那里面是一小段有关珊珊做这件事的证据。
我用这东西要挟了珊珊几次,先让她成功和我合伙撵走灵灵。再把这东西寄给苏先生,并且告知他病情,也就把珊珊打入了地狱。
我一直觉得蒲蓝把那东西给我的目的就在于此。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灵灵是不会允许我在里面被暗杀的。
只是当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蒲蓝时,他已经服毒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是囝囝出生的第三天。我和灵灵一起吃饭,我负责抱着囝囝,此时他正醒着,眼珠是漆黑的,出着黄疸,胎脂还没有洗掉,丑得不得了。
灵灵这次怀孕胖了不少,现在依然看上去像个孕妇,此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