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黑漆漆的,可见窗帘严丝合缝,也没有开灯,但依然可以看到沙发上有个人影。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只看到那人影一动,随后灯光亮了,星星的脸上平静如水,问:“阿姨,您怎么来了?”
“有事想找你聊。”我疾步走过去,拉开她面前茶几上的抽屉,见里面横陈着一把折叠刀,我将它掏出来,打开,见到刀锋上暗红的痕迹,便说:“手伸出来。”
她的左手依旧背在背后,说:“我没事的,您去休息吧,我自己会处理。”
“你拿出来。”我说:“别惹我生气。”
她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拿了出来,手腕处有几道血痕,不轻不重,血液正细细地流着,这不足以致命。
我忙问:“药箱在哪?”
她指了指书架的方向。
我站起身,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我去吧,您别动了。”
“我去吧。”我说:“我坐着也不舒服。”
她便没有再说什么,站在了原地。
我找到药箱,打开拿出碘酒纱布等处理伤口所需的物品,回来拉着她坐下,开始帮她处理。
她显然有点紧张,说:“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放松一些。”
“我知道。”一心求死不必割腕,别人不知道,她是繁音的女儿,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接下来她没吭声,我也沉默。
直到伤口包扎完毕,我才说:“我为你请了医生,希望你能跟我去看看。”
她说:“好啊。”
我以为得说服她好一阵子,现在反而诧异了,“这么容易就答应?”
“我知道你还告诉了我爸爸。”她说:“他说不用结婚了。他好像也告诉了林准易,他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我问:“林准易他嫌弃你了?”
“没有。”
“那你所指的怪怪的,是……”
“他对我好极了,”她说:“肯定是知道了我的病,怕我真的死掉,他没办法再在繁家做下去吧。”
我不想针对此事发表意见,因为我心里想林准易可能的确是喜欢星星,以前他年轻,如今年纪大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态度变好,兴许是因为有反思吧?
我说:“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爸爸,不过我有请你奶奶帮我找了心理医生。我告诉她是因为我之前有躁郁症的症状,最近可能因为怀孕吧,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想开导开导自己,你明天正好没课,所以陪我去。但其实是我想让医生帮你看看,据说是业内最好的治疗师。我想,可能你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是之前的医生水平不高。”
她接受了我的说法,问:“那我爸爸为什么取消婚约?”
“因为我拒绝跟他复婚,之前说好要复婚,但我……”我把原因讲了一遍,这样她就会觉得很真实,然后总结道:“所以他本来想赶在你结婚前跟我复婚,可一拖再拖,如今他也没有想要再婚的对象,的确,女儿先结婚,父亲再结婚这太奇怪了,你爸爸毕竟是个传统的人。”
她眉头舒展了不少:“你真的没有告诉他?”
“在得到你的首肯之前,我不会告诉他。”我真的没有告诉繁音,是他自己知道的。
她便弯了弯嘴角,说:“那就好。我不想被他知道。”
我问:“为什么?”
“我……”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希望他们正常地对待我,我不想因为有病而享受到任何特权,那样很假。”
我望着她,心里波涛汹涌。
我忽然发觉到了一个优点可怕的事实:她此刻的处境,和我一模一样。
而我救不了她,正如我救不了我自己。
我跟她,都只能被动地等待天意。
我说:“你放心吧,他们不知道。”
之后我给韩夫人打了电话,也拜托她帮我转告繁音,顺便套好话。这一晚,我照例有点失眠,平时失眠是因为腰酸背痛,今晚失眠,是心情有些不好。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繁老头果然说要去看费先生,他走后,韩夫人便来接我和星星。
到医生那边后,韩夫人也没说什么,态度一如往常。我看出星星这一路都有些紧张,下车时,见韩夫人的车径直开走了,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心理医生是业内顶尖的医师,同时也是一名精神科医师,年纪已经一大把,她也曾亲自给繁音诊断过,当时给繁音看过的医生们大部分认为他是精神分裂,这一位属于倾向认为繁音的病是人格分裂那一边的。不过不管是哪一派,都说繁音的病是极其严重且没得治的,要药物控制,后续便再无更好建议。
这次韩夫人又请她,显然是考虑到了星星的情况恐怕是有遗传,同时对方也是女性,比较适合为星星做咨询。
我们见面打了招呼,老医生已是满头银发,手背上瘦得只剩皮跟血管,但脸色很是不错,面带微笑。我们先聊了几句繁音,她得知繁音的病还没有治好后也并不意外,还说韩夫人就这个问题跟她聊过,她也很想知道繁音经过精神病院的摧残后病情究竟演变到了哪一步,但繁音不肯再看医生,这事便无下文。
后来我在外面等着,星星单独进去。这个过程用了蛮久,期间我坐了一会儿,但孩子大概觉得太憋了,不停地踢我,我便站起身来走走,隔着窗子看到这栋小楼附近的风景很是漂亮,便干脆出去到外面去走走。
这边地处偏僻,人并不多,植被茂盛,温度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