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计划还不一定会实现呢,繁家归我了,繁音若是乖乖的,我还跟他斗什么?就算不乖,我自己关他就是了,何必闹上法庭?
但他无奈的语气根本不像在开玩笑,我也知道这老头不会现在跟我开玩笑。我心里既怀疑他如此敞亮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不由讷讷地说:“我真的不懂您的意思。”
“慢慢就懂了。”我见过繁老头很多嘴脸,但从未在他的声音中听出如此强烈的忧伤过,那种无奈、无力,没有哽咽,却似乎一直在哭似的:“小时候音音要妈妈,我不能给他,长大后他要a我说他想要你,我想,我这辈子欠他的,这件事是要帮他想办法的。”显然,他口中的“音音”是小甜甜,“我一直自私地哄骗你,想让你留在他的身边,我也知道,这简直就是在欺负你。我们繁家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善终,这么多年了,相信你也认识了一些做这行的女人,大都不能避免吃暗亏。爸爸知道,逼你要孙子让你难过,但你看看星星,你爸爸是白道的,这一辈子可谓机关算尽,你却还是吃亏。爸爸我不是不懂天赋人权、平等这些事,但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在繁家的生意里,女儿是要遭罪的。”
我说:“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是想解释,虽然知道你铁定反感,但也是我发自肺腑的真话。”他叹息道:“很多事都对不起你,但如果你恨,恨我就是。当初音音的第一人格有对我要求离婚,但我威胁他,跟他说,如果他跟你离婚,我就叫他滚下那个位置,他只好把气撒在你身上……呵。”他笑得无奈。
我有点懂他的意思了,没有吭声。
他停顿了一会儿,我听到杯盏碰撞的轻微响动,从那种奇妙的声音来判断,我竟觉得那杯子竟然在抖。繁老头历来是从容的,身体又健康,没有手抖这一类疾病,所以……他在害怕?还是激动?我相信他是一只泰山崩于面前依然面不改色的老狐狸,可眼下的事在我看来都没那么严重。
过了好一会儿,杯子的声音停下了,房间里仅剩死寂。这种沉默维持了很久很久,繁老头才猛地开口,语气依然和刚刚差不多:“我知道你恨音音,他这辈子做了太多对不住你的事,但他是个精神病,一个精神病,哪有本事控制自己?错的是我。之前你说得都对,他的病是我一手造成,如今你们的局面,我也难辞其咎。所以,我今天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说:“您请说。”
“无论如何,请留他一命。”这句话他之前说过了,但他之前说的时候语气还平静,如今则有了颤抖,像是十分痛苦:“你要是恨,就恨我。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也求你了……”
我非常震惊,心里终于彻底确定,我和他掌握的信息量完全不同。这老头当然不是那种会真心忏悔的人,他今天的态度完全是被吓老实了!我急忙说:“老先生,您得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一直强调留他一命?听您的意思似乎是说我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