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然后朋友她娘因为想将姐姐嫁给自己外甥的缘故,姐姐便同一个身份低下的人私奔了,还带走家中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被安宁那双如夜空般静谧的黑色眼睛注视着,顾可人忽的生起了一股的勇气,想一口气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语倾吐而出。幸好她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的理智,才勉强没有说漏嘴。
“朋友的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便一直寻找姐姐的下落。直到那朋友的嬷嬷,无意之间发现了线索,便花了一段时间找到了姐姐所在的地方。”她的嗓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的哭腔,声音压抑着极大的痛苦,“然后姐姐一家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灭了口,就为了那样东西。”
安宁看着顾可人,心中再也没有初见时对这个女孩子的讨厌。现在的她,看上去很痛苦,痛苦得让人生不出厌恶一类的情绪。
她知道此时的顾可人,大概怀抱着对顾可欣这位姐姐深深的愧疚。
她忍不住伸手,环住了顾可人,以一个安慰的姿态,“你在替你朋友难过吗?”
安宁感到顾可人的眼泪低落在她肩膀上,她的肌肤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眼泪的热度,像是要灼烧了人一般。
“无论是父亲,还是奶娘,都是害死姐姐的元凶。”
“父亲对于姐姐当初外祖家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落井下石,导致姐姐的生母郁郁早逝。”
“母亲让人在姐姐的生母药里添加了几味相克的药物,间接害死她。”
“所有人都有罪。”
“他们都是罪人。”
也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也许是因为此时就站在一直愧疚着的姐姐墓前,顾可人哭着倾吐出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话语。
安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算坏人,也不算是特别好的人。
顾可人或许只当今日的发泄只她压抑许久的爆发,只有她知道,一方面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由于安宁在她屋内平时点燃的香中添加了无色无味的一款药。
那药并不会对人身体有什么危害,只是容易让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没想到带她祭拜顾可欣后,顾可人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将真相都倾吐得差不多。
对于利用顾可人的愧疚,算计了她,安宁虽然不会后悔,但多少也对她有点愧疚。
她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好了,别哭了。你朋友若是知道她为她如此伤心,她也会难过的。你那位朋友,肯定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明明已经知道真相了,却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顾可认却突然紧紧拽着她的手,眼睛亮的惊人,“如果你是她的话,你怎么做?”
安宁怔了怔,这个问题实在让她难以回答。顾越他们对顾可欣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但是对顾可人却称得上是慈父慈母。
安宁老实回答:“不知道。”
顾可人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安宁道:“不过我觉得,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所以,如果我是你那位朋友的话,若是做不到大义灭亲举报他们的话,大概会用一辈子为他们赎罪吧。”
安宁其实很想怂恿顾可人大义灭亲一把,也省却她不少的功夫,但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顾可人再天真太傻也不会这样做。
顾可人怔怔地看着她,嘴唇轻轻蠕动,“赎罪吗?”
她垂下头,“我知道了。”
之后便一直保持沉默。
留下安宁有点抓狂地看着她,你究竟是知道什么了?偏偏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顾可人都不肯说,不过从她那仿佛卸下了重担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已经做了某个决定。
安宁之后又邀请她去看桃花,顾可人也应了下来,两人逛了一下桃花林,便坐上马车回去了。
回到家后,玉容和红枣都皱着眉头。
安宁去桃花林的时候,可是摘下了好几朵的花,她将其中开得最好的几株放在花瓶中,云淡风轻说道:“桂圆,把这桃花送到娘的房里。”
桂圆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轻松抱起大花瓶,往周李氏房间走去。
玉容应了下来,轻声道:“姑娘,发福刚刚咬上了可人小姐的一位车夫。”
安宁眉毛跳了跳,“发福不是慧姐儿养着吗?慧姐儿平时基本都呆后院里。”想到某种可能,她眉毛一横,脸色冷得可以刮下两层寒霜,“不会那人跑后院去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被咬死她都要喊一声好!
玉容嘴角抽了抽,她家姑娘还真是够护短的。
她摇摇头,说道:“没,是慧姑娘带着发福去前院散步,结果发福见了可人姑娘的一位车夫后,不知怎么了,就突然发起了脾气,冲那人叫个不停不说,还咬了一口。幸好那人衣服穿得厚,所以没有什么大碍。”
安宁瞥了一眼在一旁做倾听状的顾可人,说道:“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发福的错,你等下给那人一两银子作为赔偿吧。”
顾可人倒是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或者说她现在看自己家的人都挺不爽的,“咬了谁来着?”
玉容道:“一个叫顾升的车夫。”
顾可人哦了一声,“没有大碍就好。”
她今天出去一趟,情绪又大起大落的,作为平素不太出门的娇小姐,很快就感到疲倦了,安宁便让她先去休息。顾可人自认为今日同安宁交心了一把,称得上是朋友,乖乖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