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时辰到了!”高力士上前小声提醒道。
李隆基看着依然混乱不堪的军队,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怒道:“兵部尚书郭元振治军不力,军容不整,队伍散乱,立即绑于旌旗下斩首示众。”
陪同李隆基一起阅兵的两位丞相张说与刘幽求一听,大吃一惊,刚要劝谏,却听张宝儿对李隆基道:“陛下,郭尚书是先朝老臣,有功于大唐,纵有治军不严之过,按军律不应斩首,请陛下开恩。”
李隆基见张宝儿说话了,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他又道:“宝儿,你别忘了,他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张宝儿摇头道:“此事怪不得郭尚书,无论换谁来,都是一个结果。”
听张宝儿如此一说,李隆基稍微缓和一些了,他沉吟道:“既然定国公求情,那就免去郭元振宰相和兵部尚书之职,流放新州!”
新州离长安有六千里,这已经是很重的处罚了。
“谢陛下!”郭元振一脸颓废道:“请陛下恩准,罪臣想问定国公几个问题。”
李隆基看向张宝儿,张宝儿点点头。
“准奏!”李隆基道。
“郭某谢过定国公求情之恩!”郭元振先是向张宝儿施了一礼。
气了!”张宝儿回礼道。
“定国公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了?”郭元振问道。
“正是!”
“定国公可否告知郭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郭元振一脸不甘地问道。
张宝儿叹了口气道:“我说过,现在的军队已经不是大唐建元之初那支军队了,从三个方面,我便可推断出,必然是现在这个结果!”
“哪三个方面?”这次发问的不是郭元振,而是李隆基。
“大唐实行府兵制,男子二十一岁入军,六十岁免役,平日在家乡农耕,不服徭役,不纳租调。有战事应征作战,出征时自备兵甲衣粮,负担较重。而府兵制是与均田制联系在一起的,如今均田制被破坏,许多农民失去土地,无力自备衣粮,故经常出现逃散现象。特别是地主富户所逃兵役,全落到贫下户身上。在这种情形之下,军队战力必然下降。此其一。”
李隆基低头沉思。
“二十万军队,统一指挥,互相协调,何其难也。大唐已经数十年没有这样庞大的调动,不仅军中将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各军之间也没有进行过类似的协同训练,猝然下令,焉能不乱?此其二。”
“宝儿,这其三是什么?”李隆基道。
“这其三是我讨了个巧,军中训练一般重骑射,重队形,却大多对扎营训练不多,甚至是从未专门训练过。若是试试别的,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混乱,可让这么多人同时移位扎营,怎么会不混乱?”
张宝儿与郭元振立下军令状,并非心血来潮。自从他做了辅国大将军以来,很多心思都用在了治军之上,他从薛讷和解琬身上他学到了不少东西。不仅如此,张宝儿还让魏闲云给他全面讲解了历代兵家的兵书,又从其中悟出了许多自己的见解。正是基于对大唐军力正确的判断,他才会有今日之举。
郭元振听罢,不由感慨道:“郭某带兵数十年,却不如定国公知兵,真是惭愧之极,输在定国公手中,郭某心服口服。定国公,保重,郭某告辞了。”
张宝儿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看着郭元振蹒跚远去的背影,不由地叹了口气。
李隆基脸色依然难看,随行的王毛仲趁机向李隆基奏道:“陛下,现在军容不整,负责此次阅兵礼仪安排之人难辞其咎,必须严惩。”
李隆基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问道:“谁负责此次礼仪安排?”
“礼部侍郎唐绍!”王毛仲道。
李隆基恨恨道:“吏部侍郎唐绍,制军礼不严,严重渎职,论罪当斩,立即将其正法。”
王毛仲向右金吾将军李邈使了个眼色,李邈会意,应诺一声便转身而去。
张宝儿打量了一眼王毛仲,然后向李隆基道:“陛下,其实这件事情与任何人都没关系,是积弊已久,不应该怪罪于唐绍。陛下既然免了郭元振的死罪,何苦又要杀了唐绍呢?”
李隆基沉吟片刻,对高力士道:“派人去传旨,免去唐绍死罪,将其削职为民。”
“是!陛下!”高力士急急而去。
不一会,高力士又匆匆而来,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向李隆基禀报。
“出什么事了?”李隆基问道。
“陛下,唐已经被斩首!”高力士期期艾艾道。
李隆基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什么?这么快?这才前后脚的功夫,就斩首了?”
张宝儿听了,面上露出了怒容,他走到王毛仲面前冷冷道:“霍国公!”
王毛仲因跟随李隆基较早,现已被李隆基授与左武卫大将军,进封霍国公。李隆基每次设宴,王毛仲都与诸王、姜皎等在御幄前连榻而坐,因为深得李隆基信任。王毛仲谁都不放在眼中,不仅高力士、杨思勖这些人对他忌惮不已,就连宰相刘幽求也要让他三分。
王毛仲是当年张宝儿从人市买来的,给他脱了贱籍,后来将他与李宜德一起送给了李隆基,他才有了今天。也就是说,张宝儿是有恩与他的,故而他不敢在张宝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