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安波柱耳朵好使的很,他猛地回过头来,恨恨盯着安思顺:“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怕死就别到军中来,在监军大人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难道不怕丢死个人?”
安思顺似乎非常害怕安波柱,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说一句话。
张宝儿也觉得安波柱有些过于严厉了,他对安思顺笑了笑道:“安校尉,有些事,信不信全在一念之间,信则有,不信则无……对了,说说眼前这事吧,安校尉能否详细告知?”
安思顺一本正经道:“能有什么详细?监军大人,您瞧,就这么回事,哐当一个天雷劈下来,粮草都烧光了,人也烧死了。”
安波柱见安思顺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却被张宝儿按住了。
张宝儿似有些不信道:“真是烧死的?”
“是啊,这粮草营本来有二十多人看守,住在帐篷之中,周围都是草垛。雷火正劈着帐篷顶,一下子就全着了,躲也没处躲去。”
“发现尸首是在帐篷之内,还是帐篷之外?”
“这……”安思顺迟疑了一下,招手叫来一名亲兵。
安思顺又询问了一遍,那亲兵点了点头,态度很是肯定:“没错,所有尸体都在帐篷底下,是小人带人抬出来的。”
“帐篷有多高?”
“军中常制,七尺半。”
“那么粮草垛的高度呢?”
“大约九尺以内。”
微微颔首,张宝儿又道:“带我去发现尸首的地点。”
亲兵领着三人来到废墟中心,地面还残留着一个深坑,可见当时一震之威。中间部分已经被清理出来,有一小片空地。
“就是这里。”
张宝儿俯身下去,仔细察看地面。伸出手指捻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鼻边嗅了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看到泥土之中散落有一些黑色的粉末,连忙捏了起来,用巾帕包好,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转头问道:“你们谁有酒?”
听张宝儿这么一问,安思顺愣了愣,但很快将目光看向了安波柱。
安波柱对张宝儿道:“监军大人,末将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向来酒不离身。”
安波柱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张宝儿摇晃了一下,里面果然有酒,拔开瓶塞,拂去地上杂物灰尘,将酒水缓缓倾倒在焦黑色的地面。片刻之后,旁观众人顿时惊叫起来,那地面正逐渐显出鲜红颜色,看起来恰如鲜血。
“这……怎会这样?”
虽是艳阳高照,安思顺只觉得心中发冷。
直起身来,张宝儿漫不经心地看着安思顺:“安校尉刚才还在说我是天神下凡,这冤魂厉鬼之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大人是说……”安思顺结结巴巴竟说不出话来,显然,他是被张宝儿骇到了。
张宝儿煞有介事道:“这些兵士并非烧死,而是被杀。横死之人,血为阴煞。酒性刚阳。阴阳相遇,必现其形。这血痕,明明便是屈死之魂前来述冤啊。”
“这、这……”安思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色也变得煞白。
张宝儿将酒葫芦还给安波柱,斜眼瞅着愣怔怔张大了嘴的安思顺又问道:“可曾点过尸首数字?”
“这个……点……呃……点过了。”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安思顺连忙转身看向亲兵:“是多少?”
“一共二十六具尸首,全部清理出来了。”
张宝儿深深舒了口气,对安波柱道:“安副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一路上,张宝儿都沉思不语。
突然,张宝儿勒住了马,看向安波柱:“安副将,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
“何事?”安波柱以为张宝儿还在想军粮被焚一事,赶忙道:“大人请问,末将知无不言!”
“安副将是否与安校尉有些什么渊源?”
安波柱张大了嘴巴,敢情张宝儿刚才并没有思考粮草被焚一事,而是想的是这事,他有些哭笑不得道:“他是末将的犬子,从小就没个正形,让大人见笑了!”
张宝儿不由点头道:“我就说嘛,他见了你根本就不像下属见了上官那般。安副将,你有个好儿子呀,他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安波柱小声问道:“大人,难道这世上真有阴煞之血,厉鬼鸣冤?”
见安波柱一副紧张的模样,张宝儿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安副将,你真信呀?什么阴煞之血厉鬼鸣冤,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如系刀剑所伤,必然有血渗入泥土,血迹遇酒而显,则是常理。再说,人对于烈火有本能恐惧,哪怕睡梦之中来不及逃离,也会凭借求生渴望向外冲出,岂有数十人均滞留在火场中的道理。”
“如此说来,守军之死另有蹊跷?”
“非但守军之死,连这场天雷也是蹊跷之极。暴雷下击,首当其冲的是高处,如宝塔、大树之类。而那里地处山坳之中,帐篷高度尚不及粮垛,说是雷击,证据不足。”
安波柱不解地问道:“可看那地面确实有个巨坑。若不是雷,单单火焚,怎会变成那般形状?此外,倘若不是天雷,是人有意纵火,为何会选在雨天?”
“选在雨天,也许便是为了制造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