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柯道:“我整日烧炭。只有一炉炭烧好了,才会回来睡觉。”
张宝儿“哦”了一声,又道:“烧一炉炭要几天呢?”
王明柯想也不想,答道:“好炭需要细火烧上三天。”
张宝儿问道:“你现在有烧好的炭吗?我想买一些。”
王明柯道:“有、有,昨夜刚刚烧好的炭,上品成。你要多少?”
张宝儿随手取出一挂铜钱,道:“我就要这些。”
天将正午,张宝儿与慕亮对坐,一边吃酒,一边讨论案情。
张宝儿端着酒杯,看着桌边的炭火,道:“这炭的确烧得不错。”
慕亮道:“你是有些怀疑王明柯?”
张宝儿摇摇头:“现在没有证据,况且以这炉炭来看,三天前王明柯还在山中烧制,他应当没有时间去杀王春。”
慕亮一怔,道:“他当然没有杀王春,我怀疑他是偷龙瓶的人!”
张宝儿若有所思,随口道:“此话怎讲?”
慕亮道:“就从这炭上讲,屋顶上的炭会不会是王明柯带上去的呢?要知道他终年烧炭,鞋子下衣服里难免要沾染一些。”
张宝儿笑着饮尽杯中酒,摆手道:“不一定,不一定,单凭着一些炭灰,还不足以证明就是王明柯到了屋顶上,其他人也有可能。”
慕亮急着道:“但是肖小姐与他退婚,他虽然嘴上不说,仍旧有可能心怀愤恨,盗宝杀人。”
张宝儿一怔,将酒杯举在嘴边,没送下去,呆呆地道:“对,很有可能……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
慕亮哑然失笑:“为什么杀人,当然是杨县令得到了什么证据,他为了灭口呀。”
张宝儿怔了一下,然后道:“刺史大人领会错了,我是想到了王春被杀之事。凶手为什么要杀他呢?”
慕亮道:“当然是外地人进庙偷盗,被他撞见,才动起手来的。”
张宝儿摇摇头,道:“只怕实情并非如此,刺史大人想想看,如果是两人动手厮打,那庙里的陈设应当破碎毁坏,但我看到,庙里除了香炉不见了以外,没有一点打斗的迹象。而且王春身上也没有其它的伤痕,凶手是瞧准机会,一斧断头的。以我看,应当是在王春没发现他的情况下,突然偷袭。这不像是普通偷儿所为,不然,以王春的经历,不大可能被人轻易杀死。”
张宝儿说的有道理,慕亮倒是没想到这点。
张宝儿接着道:“还有就是那个香炉,凶手为什么要拿走香炉呢?我听地保说,这香炉足有一二十斤,纯铜制成,凶手杀人之后,应当快速逃走,为什么要拿着这样一个沉重的香炉呢?所以……”
慕亮道:“所以什么?”
张宝儿仰头喝下一杯,将杯子重重一放,道:“这说明,凶手不是外地人,而是村子里的。”
慕亮吃了一惊,叫道:“你是不是说,杀王春与偷盗龙瓶,杀死杨知县的,是同一个人!”
张宝儿点头:“很有可能。”
慕亮思索着道:“对,对,凶手可能是将龙瓶带到了庙里,也许是去供奉观音菩萨,但这时王春撞了进来,发现了龙瓶,于是凶手就出其不意,杀人灭口,而那香炉是他故意造成的假象……”
张宝儿扬了扬眉头,笑道:“猜得不错,以我看来,那香炉定然就在村子附近。只要细找,定可以找到。”
慕亮高兴起来,拍着桌子道:“看来只要捉住了杀人的人,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哈哈,张县令,真有你的……”
他刚要吹捧几句,突然听到屋子前面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事起突然,张宝儿与慕亮都猛吃了一惊,一起跳起来冲出去。
惨叫声从前面一条街传来,慕亮与张宝儿二人跑到那里,只见一家门口围着几十号人,纷纷议论,可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有什么惨剧发生。
又是一阵惨叫声传来,二人分开人群一看,不由得相对而笑,原来里面是个屠宰场,正在杀猪哩。
慕亮没看过杀猪,十分新奇,立定了脚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只见场院正中烧着一架大锅,里面热气腾腾,水早开了,锅边上站着一个小伙子,又高又壮,一身腱子肉泛着古铜的光,上身只穿着一件小褂,脑袋上还在冒着热气,在他身边,躺着一头被绑住的肥猪。
小伙子取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对准猪的心脏,一刀捅进去,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射出来。
此时,门里门外一片惊叫之声。连慕亮也脸上变,他虽看过杀人,但从没看过杀猪,现在一看,没想到杀猪比杀人还要可怕。
可能是因为被砍头的大都是恶人,而被杀死的猪,全都是无辜的缘故。
小伙子扔下刚刚放血的猪,取过一条长长的铁钎,在猪的后腿处向上力插,然后拿过一支竹肖,从铁钎插出的孔洞里伸进去吹气,一会儿功夫,那猪被吹得像是黄河上的羊皮筏子。
等到再也吹不进气了,小伙子用麻绳把猪后腿绑好,吩咐四个帮手一起用力,把猪抬起来,放入冒泡的大锅里打几个滚儿,然后放在案板上,小伙子早抄起刮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头黑猪褪成了白条猪。
慕亮看着小伙子将猪慢慢肢解,只感觉到心头一阵恶心,刚刚吃下肚的猪肉有造反的迹象。他拉拉张宝儿,示意他回屋喝酒。
但是张宝儿并没有动,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