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从来都跟低调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蓝色大鸟飞来的时候,月似玉盘,光辉皎洁,此时并未被云彩遮挡,似乎月光也是不愿让它华美的羽毛埋没于夜色之中,将那高傲的头冠、纤细的脖颈,漂亮的羽毛都映照出来,偏偏又有种朦胧的光彩,如同画卷上的留白,面纱下的脸庞,雾中起舞的少女。
是的,就像一支舞。
邵羽面露赞叹。
孔雀飞行的姿态是极优雅的,优雅且迅捷,华丽的尾羽重叠在身后,也不知道全部展开时,会是怎样的风采?
飞近了。
人们不由得空出一块地来让这美丽的鸟儿降落,就见其后有金芒一闪,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清脆的少年嗓音:“邵羽于歌我来看你们了!这个是礼物!”
“咚”“啪叽”。
被高空坠物·脸朝地·申阳:“……”好多人围观,他觉得自己早已经出走的羞耻心有找回来的趋势。
众:“……”
画风为什么变得这么快,承受不住[手动拜拜。
他们默默地、默默地盯着金翅鸟。
孔蔚然和叶芳时都降落下来变作了人形,本该有的热络招呼没有出现,孔雀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叶芳时瞅瞅哥哥,又瞅瞅大伙,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朝着一对准新人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邵羽&于歌:“……”
众:“…………”
叶芳时苦恼了:“不是因为忘了说这个吗?”
邵羽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万年全身土豪金的叶少年,越过他走过去,把那个被丢下来的人翻了个面,召了个水球把那人脸上的尘土洗掉,然后默了:“这谁?”
孔蔚然道:“来的路上碰见的,正往外逃的魔修。”
小孩子的体型和脸,其实也很好猜。
叶芳时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是个好礼物吧?”
“刚巧,明天阮朦会上山拜师,”于歌笑得很温柔,恍惚间有几分某人的神韵:“让他们聊聊天吧。”
邵羽点了个赞。
此时的申阳,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只是闭上眼睛装死,思索着出逃的对策。
第二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摧残。
#道修无耻!#
#连一个正常的审讯都不给我!#
#有本事来搜魂啊!#
特意搬了把椅子旁听的厉桓再也受不了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申阳你也有今天!笑死我了!不行我得去找一块刻录玉简来,这可是几百年后都可以愉悦身心的好东西啊!”
阮朦眨眨眼,不解。
被捆龙索绑在椅子上的申阳冷哼一声:“你也被这样过吧?”
笑声戛然而止。
小男孩模样的魔修不遗余力地打击道:“你全身上下一块上品灵石都找不出来,也敢想刻录玉简?”
穷人何苦为难穷人,唉。
“……”厉桓反驳:“我马上就会有钱了!”
“?”
他得意洋洋地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样子嚣张的不行,表情十分欠打:“有个剑修见我天资又好长得又俊,哭着喊着要收我当徒弟,看在他诚意十足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阮朦试图打断:“厉道友……”
“怎么,我天资不好?”
“好。”
“我长得不俊?”
“俊,可是……”
“好了你别插话,”厉桓摆摆手,继续嘲笑申阳:“啧啧啧,看你这凄惨的样子,真让人怜悯,怎么,是不是很羡慕我啊?”
的确,此时两人的对比十分鲜明。
一个是被看中的好苗子,只等拜师礼之后便是正式弟子,如今自是整洁干净、神采飞扬;另一个是阶下囚,审讯之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打劫——被打劫——被高空坠物,接踵而来的倒霉事连成了串,也没机会洗漱换衣,仍旧一身狼狈。
申阳眼珠转了转,竟是面露同情之色:“你以为真有人敢收‘魔头’?”
“你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
厉桓反驳。
可申阳却能听出,对方的语气分明弱了些。他心中一动,嗤笑道:“如果想收你的是咱们同道,那我可以肯定他已经想好了你的实力*魂魄分明怎么用,如果是道修嘛……听说玄歌是个剑修?”
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你说,上古记载的以身祭剑之法,是否还存在呢?”
厉桓心中一跳。
幸福来得太突然,总是让人不敢相信。
尤其是对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来说。
这并非厉桓第一次离开万魔窟,但以往的经历,虐得他欲-仙-欲-死,不说也罢。
天纵山的氛围,各族之间的友好,于他而言是一种难言的蛊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如同扑火的飞蛾。
打坐静不下心,厉桓在屋子里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有的没的想了很多,甚至想过现在没人防备他正好趁机逃跑,但到底舍不得触手可及的美好生活,又犹犹豫豫地留下了。
他总是想:会不会是假的?会不会有阴谋?
申阳的话,恰好说中了他的担忧。
对他人情绪的敏锐感知,让厉桓知晓于歌的善意,但人都是会变的,他知道自己是个闲不住的人,如果惹祸了呢?如果万魔窟的经历暴露了呢?如果其他门派都要他死,师门还是师门么?
于歌很年轻,甚至比自己还小,他这时候做下的决定,真的是深思熟虑的吗?
到底是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