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以后都会有。——朴新禹
朴新禹从梦中惊醒。
虚汗一场,居然又梦到了母亲,却是头一回,在梦中没有梦到车祸、医院和死亡,而是梦到了很小的时候,自己头枕在母亲的膝上,听她讲童话故事。
母亲温柔地笑,他懵懂稚嫩地笑。
梦的结尾也没有悲伤,母亲站在远处,穿着一身棉麻长裙,看着长大成人的现在的自己,轻轻地说了一句——
“新禹要幸福啊,一直幸福下去”。
她的表情没有怨恨没有哀伤,有的只是如苏安所说——一个母亲极致的温柔和对孩子殷切的期盼祝福。
他看着母亲化作一缕青烟,惊醒之后却是头一回轻松地扬了扬嘴角。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有一回,不怕梦里的母亲,不怕醒后的自己。
下了床,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他看了眼外头灰蒙蒙的天色,天空将将泛出鱼肚白。
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洗漱完,他拿了墨镜,带上门,看了眼隔壁紧闭的门扉和昏暗的门窗,动作更加轻巧地绕过客厅走到玄关处。
换下拖鞋,朴新禹轻轻地扭动门把手,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走在静谧的小道上,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有些微妙。
随即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小助理”那,发了一条简讯过去。“我有事出趟门,饿了先吃不用等我”,然后才将手机关机放进裤口袋里。
没有出门给人报备的习惯,他差点就忘了小助理要是起来发现他不在房间,肯定又要跑出来找他了。不像joe,习惯他一放假就玩失踪关机的行为,只要不闹出岔子来,就不会过问他的去向。
“真是……对助理这么好的艺人肯定只有我了。”半晌,他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自我安慰道。
他不是去以前住的房子,而是去房子后面的那座山。
母亲的坟地。
是的,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他没有将母亲的骨灰移到别处,仍旧让她留在最初给她下葬的这块土地上。
只因为他知道,母亲一生都喜欢临水镇的生活,她厌倦了大城市的浮浮沉沉,在生下他之后,离开了让她伤心的城市,在这个小镇上做一名小提琴演员,过着清苦却平静的生活。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找上门,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会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度享余生。
所以他宁可每年千里迢迢飞回来看她,也不让她离开这个宁静的小镇,让她跟着他去那些她不喜欢的城市。尤其是韩国,那根本不属于她的异乡。
“妈,我来看你了。”这是一座没有开发的荒山,却并不荒凉,四周都是花草树木,母亲的坟地前刚好就是一团芦苇飞扬,后面是杨柳树。
墓碑上简单地刻着“郑媛媛墓”落款是“儿子郑新禹”。还是村民帮着他们打理的这些后事。至于那个男人,只在母亲下葬的第三天才姗姗来迟,竟是连母亲的葬礼都错过。
也好,她不会希望他来打扰她最后的清净。
朴新禹蹲下,手轻轻地扫过坟前的灰尘,拿出帕子将墓碑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才拿出路上买的马蹄莲。
她最爱的花。
“你还好吗?我过的挺好的,至少现在是真的很好了。”他的手抚摸着墓碑,声音带着温和和淡淡的笑意,“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这么多年,我每次回来都是带着沉重的甚至逃避见你的心思,总是在你的墓前忏悔和惶恐,这让你感到很痛苦困扰是吗?肯定是的,你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看到小动物受伤都会伤感的弱女子,一定会先想,我怎么要怕你呢?你可是生我养我的亲生母亲啊……是,我没用极了,我作茧自缚这么多年,原谅不了自己当年的胡闹,原谅不了……你的软弱自杀。
可是,现在有个人对我说,你不是软弱,你只是没得选择,是啊——清醒的时候你没法选择给我想要的完整家庭,没法选择你的生活;你病的时候崩溃的时候,更加没法选择怎么活下去。是那个人和他的家庭逼死了你,可笑……你知道为什么他当年那么想要要回我的抚养权吗?妈,你听了应该会心里高兴的,他不能生育!哪怕他娶了那个可以帮助他坐稳那个位子的女人,也改变不了他没法再生育的事实!”
朴新禹大笑几声后,眼眶一涩流出两行眼泪。
他的父亲对他也不能说有多爱,只不过……他需要一个继承人,然而可笑可悲的是,这世上除了朴新禹,他的父亲再不会拥有任何一个子嗣。这真是上天给的最好的报应。
最终那个女人也离开了他,不会有女人愿意留在那样卑劣心狠的男人,还是一个不能给她孩子,却已经有了一个“野种”的男人!
朴新禹当年还小,跟着那个男人去了那个陌生的家,看着那个自以为高贵的女人因为他的到来每日惶惶不安和极度愤怒,看着他们因为小小的还不能反击的他,争吵大打出手。他总是冷眼旁观,看,他们又吵起来了,多好啊。
他的母亲因为他们的残忍自私死了,他们也休想高枕无忧不是?
“妈,两年没来了,你这里的景色依旧这么美,我想你应该过的很开心。我也放心了……”朴新禹起身,眷恋温柔地再看了会母亲的墓碑,此时天早就亮了,阳光照在马蹄莲上,纯洁美好。
一如安眠于地下的母亲。
“我该走了,以后都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幸福的。”深深看了眼,他知道下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