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睦瞬间几乎半边脸都贴在地上,被狠狠吓了一跳。然而,潇洒利落把李睦摔出去后,周瑜只顺势翻了半个身,便又不动了。
李睦心口疾跳,也顾不得自己又摔痛了哪里,忙又去看他。这一回,任凭她从颈动脉摸到心跳,周瑜也没有再动一下。
他后腰处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一层层衣衫被李睦割开,没了遮挡,看得更清楚。半截箭头扎入身体里,还带着些许破碎的布屑,凝着血,和皮肉搅在一起。
李睦虽然没正经学过医,这种开放性伤口的处理方法,倒是上一世在急救班里学过。她读大学的时候常常去偏远的山区采风,在那些医疗条件极差的地方,偏偏风景极好,于是去之前从手电筒求援信号,到头颈撞击,心肺复苏,骨折固定,外伤处理等各种应急医疗培训轮番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回。
又看了一眼周瑜的伤口,用力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李睦四顾看了看,倚着树干狠狠喘了几口气,开始动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密林里依稀的光亮中,宽大的披风挂在树杈上,短褐外衫、中衣一件件紧跟着也挂了上去,搭到披风上。少女的身体尚未长成,纤细而稚嫩,当胸一抹绯色轻轻随抬手转身的动作一飘一荡,却生生带出几许妩媚来。
然而李睦对这抹绯色却是怨念甚深。
她以男装示人,就是为了掩住这一抹亮色,生生在这初夏时节穿了两层中衣!从领口到下摆都厚厚实实地捂住,天天一身汗,夜夜要洗澡。要不是有个细心宽厚的兄长,只怕身上早就臭了。
鉴于此,她摸了摸中衣的料子,又摸摸自己身上那唯一的亮色衣料,最终决定还是少穿一层中衣。
她虽然也是一头一脸的血,可穿在里面的中衣还算干净,到底不及周瑜里里外外已经找不出一块干的地方了。将脱下来的中衣搭在披风上,李睦又快手快脚地把剩下衣服穿回去。
拿起随手抛在脚边的竹筒,取出里面印着玉玺印记的布帛收好,她将空竹筒倒扣,覆在还剩余的一截箭杆上,护住这箭杆不再受外力碰撞,再将脱下的中衣层层折好,用作敷料衬在伤口和竹筒上。
已经被割去一大截的披风对折一下,便刚刚好成一块巨大的三角巾。斜面再折,折出一个剪刀状的燕尾,底边压着伤口上方,自周瑜的腰间绕过系紧,余下两片燕尾则从右腿里侧穿出来,紧紧扎在腿上三分之一动脉血行之处。
三角巾包扎法沿着周瑜身体的线条轮廓翻折绑缚,不宜松脱,又能极好的保护创口不受第二次伤害。只是李睦虽然不曾忘记急救课上学的内容,但她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用到这份“手艺”,动作难免有些生涩。
理论知识告诉她最后的那个结要打在大腿的三分之一,动脉供血的位置,既不能太松不利于止血,又不能太紧影响了血液循环造成肢体坏死。
可是这三分之一的位置……她怎么找?
半伏在地上的男子蜷着腿,被李睦割破的衣衫倒挂下来——连腿都看不全!当年她上急救课的时候,操作实践用的假人还配一把皮尺呢!
李睦伸手抹了一把汗,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决定就地取材,用个最笨的办法。
吃力地扶着周瑜的肩膀把他翻过来,让他整个干脆就趴在地上,拉直两条腿,右手掌缘沿着膝盖,手掌伸直,用自己手掌的长度作为标尺,左手点住指尖的位置,便是一掌之长,再将掌缘向上移到原来指尖的位置,继续往上量。
得出总量再一除为三,就算有个零头,一个手掌的长度里有所误差,她最后那个燕尾的三角巾绑得稍微宽一点也就是了。
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又是反复试验燕尾绑缚的松紧程度,她学着以前授课老师的样子,沿着包扎的位置一寸一寸摸过去,以免方才横七竖八地缠过来包过去时有所疏忽。
总算大功告成!
折腾了半天,像模像样打好了最后一个结。李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长长松了一口气,已经是全身都趴在地上了。
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捶了捶腰,这才觉得这一夜过得是何等刺激!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两世为人第一次活体三角巾的包扎成果,猛地发现这三角巾包扎法沿着周瑜的腰身和大腿,不但扎出了周瑜劲瘦的腰身,这最后裹出来的形状……
李睦挑了挑眉,抹汗的手不由暗暗扶了一下额,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活该!
偏过头,李睦有些心虚地抱怨了一句。在她的印象当中,周瑜是为东吴奠基的将帅,是运筹帷幄,指挥兵马,坐镇大军后方的带兵大将,怎么会在对敌时冲锋于前,简直就像不要命的毛头小子一样!
少女老成地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仔细地摸了摸周瑜的额头,又对照着自己的脉搏速度数了他的心跳,见他并未发烧,也没有心跳加剧的迹象,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
虽然被周瑜打晕,又像杂物一样被帮着扔上车运走,最后还险些被他扔到乱军之中,但李睦心里却也清楚若非是她的缘故,周瑜估计也不会这么匆匆就离开寿春,那此番他们遇袭纵然有袁术和孙策的纷争在其中,多半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至于那一箭来时,周瑜因她而未能完全避开,李睦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就算她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因此而愧疚——她都要被扔下马了,不挣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