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凝冰陪着阮红怜到了东城外的赏心亭。阮红怜在那里坐了很久,紫凝冰也陪了很久。两个人静默的,各怀心事。
“晴雨,记得那日,你弹奏的小曲很好听。在弹一曲吧!”大概到了午时,阮红怜笑着说道。
“外祖母想听,外孙这便弹奏。”紫凝冰倒是乖巧的应了一声,一旁的侍婢小桃去马车里取了古琴,放在石桌上。
紫凝冰摸着古琴,说道:“外祖母,那小曲始终是小曲,有些不应景。不如,外孙弹另一曲给外祖母听,可好?”
“好。也好。”阮红怜满是溺爱的点头。
紫凝冰环视了一下四周,纤细的玉指,拨弄着琴弦,曲调悠扬,清幽。一曲终了,阮红怜的眸子,竟有几分湿润,紫凝冰看了吃了一惊,道:“外祖母,怎么了?可是曲子弹得不好?”
“好。好的很!”阮红怜笑着点头,却有一滴泪,滑落,“当年,你父亲母亲,便是因这一曲相识的。”
紫凝冰听了,有几分好奇,便道:“那外祖母,讲给外孙听听,可好?”起身走到阮红怜面前,蹲在她身前,将头伏在她的膝盖上,倒是十足的撒娇模样。
“好。”阮红怜自是不会说不好。虽然认回了紫凝冰,但是,或许是因为对父母的记忆太少,她鲜少问。难道她这次问道,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那是墨轩十七年春,应该是五月初五。你母亲当时觉得太闷,便在护城河上游船。画舫上到了河中央,你母亲倒是弹起了琴,琴声婉转,曲调悠扬,让河岸的路人不禁驻足倾听。安静的听着乐曲,河岸围着的路人,纷纷对画舫里弹琴的人,充满了好奇。
这时,你的父亲一身书生打扮、腰间挂着一把通体透明玉箫,牵着一匹白马从小桥上经过,悠扬的曲调,他也忍不住驻足倾听。循声看去,却只知道声音是从那精巧华美的画舫上传来,心下不由的生了想要合奏一曲的念头。如此想着,倒也真是如此做了,他解下腰间的玉箫,和着琴声,吹奏了起来。琴箫和鸣,乐曲入耳,两岸的路人听的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一曲终了,众人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却见画舫上走出了你母亲的侍女小婉,对船家低语了几句,画舫便向岸边靠近,小婉站在船头,微扬着声音说道:“我家小姐差奴婢前来,请问刚刚吹箫的是何人?可否到画舫一见?”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桥头你的父亲,小婉是个聪明的丫鬟,自是明白其中意思。循着众人目光看去,伏身行礼,然后问道:“刚刚吹箫的可是公子?”漂亮秀气的眸子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玉箫上,那可是把上等的玉箫。当下,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点。
“正是小生。”你父亲温文尔雅的回答,谦和有礼。是给周围看热闹的人第一印象。
“那么,奴婢斗胆,请公子到画舫与我家小姐一见。”小婉示意船家把船靠岸,恭敬的话语,带着些诚恳。
你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牵着马走下桥头,温和的冲侍女笑着说道:“请姑娘转告你家小姐。小生多谢小姐美意。只可惜,小生有事,不能再耽搁了。若将来有机会,小生会亲自拜见小姐。”彬彬有礼的拒绝,并不让人觉得不痛快。
小婉听了,刚要说话,却听你母亲的声音从画舫传来:“既然如此,公子可否留下姓名?”声音优雅清灵,超凡脱俗,温婉动听。
“小生莫问。”你父亲有礼的答道,然后侧身上马,微扬着声音说道,“小姐,希望还有机会,与小姐合奏一曲。小生告辞。”说完,便驾马离开。
你母亲就此,便记住了他的名字。虽然未曾见过,却在之后的日子,一直未曾忘记过。还记得,那是老身还笑你母亲,姑娘家的,就一曲箫声,动了情了。”话到这里,阮红怜摸了摸紫凝冰的头,轻叹了口气。
紫凝冰抬头看着阮红怜,大眼眨巴着问道:“然后呢?之后又是怎么回事儿?父亲不是没有见到母亲吗?”
阮红怜听了,笑着说道:“是啊。当时确实没有见到。可是后来,却还是遇上了。许是缘分吧!”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欣慰,是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庆幸和安心吧?
“第二年秋天,也就是墨轩十八年,九月初九。那日,老爷的琉璃食香落成。当巨大的红色幕布拉下,除了扬起了一地的灰尘外,还让所有围观的人眼前为之一亮:房顶的琉璃瓦,檐角的琉璃则是最贵的彩琉璃,在阳光的映射下,折射了一层层的彩光,不高的两层小楼,却那么独特的立在向阳街的中心。这样别致的建筑,让许多路人侧目。相信你也能想象得到。
加上老爷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十六岁拿着一千两黄金在王城落脚,短短半年时间,一千两黄金翻了数倍,一跃成了王城屈指可数的巨商大贾。那一年,老爷将他的大半生意转到了王城发展,许多达官显贵,都想与老爷套些交情,自然是会亲来捧场的。
这琉璃食香,是他费时两年打造的墨翰国顶级食府。从这栋食坊的造型,到店里的菜谱,无一不是精心挑选。这里网罗了天下美食,四季变换,建造之初,便已是闻名遐迩、众所期盼。
那日老爷与老身,在里面楼上楼下的忙着应酬前来捧场道喜的达官显贵,而你的母亲,则在一楼大厅的圆台上弹琴。这一年来,她的琴艺更精。每弹出的一个音符,都像是来自天上的一般。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