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工人阶级的规矩,干活儿之前工或小工,必须先到场做准备工作。收工时,又必须收拾工具,走在后面。
胡杨心情沮丧地收拾好工具,一出门见到李英文在门口转悠,便笑嘻嘻地说:“画8的领导这是干什么?来验收工程,还是来考查本人?”
李英文白了胡杨一眼,哼哼冷笑着,好像是很惊奇地似嘟囔:“我一个画8小时的,记工的,啥时侯变成领导了?今天是怎么了?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我怎么蒙了呢?”
过去的日子里,胡杨高兴了,就叫李英文为考勤或者画8的领导,不高兴了就叫她记工的。
这天心情特别沮丧,就想找个事折腾折腾。出门见到李英文,便有点讨好嫌疑地搭讪。不料却被她嘲笑,心里有点恼火,嘻嘻一笑道:“不好意思。本来想拍拍马屁,谁知拍错地方了。”
胡杨话音儿没落,脸便黑了,转身就走。李英文一怔,恼火地叫喊:“你站住!还男子汉大丈夫呢,一句玩笑都开不得,你还是不是男人?”
胡杨站定,头也不回地冷笑道:“是男人怎么样,不是男人又怎么样?是不是男——不是你说了算。男人有多种标准。你要哪种男人?”
李英文的俏脸一红,放缓语气,似埋怨实亲切地说道:“干什么嘛,跟吃了枪药似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嘛。好了别找茬了,我有正经事跟你说。”
“什么正经事?那你说吧。”胡杨也缓和下来。
李英文笑逐颜开,一脸神秘地低声笑道:“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咱们去镇上,一边吃饭看电影一边说。”
胡杨看看自己,果然太不象样儿。工作服的裤子扯开一条腿,露出大红的衬裤。
他顺手捡起两根铁丝绑线,一面缝绑着裤子,一面笑道:“对不起,还有一条裤子开裆了,就这条还好点。你要是嫌难堪,我就不给你丢人了,有事还是这说吧。”
李英文哭笑不得地摇头道:“算了。你是我什么人?你都不怕丢面子,我怕啥?你要不怕,脸上的泥点子都不用洗。走吧。”
胡杨笑道:“脸还是得要的。你前面走吧。”
“那我等你。”李英文笑道。胡杨便去搅拌机边上的水箱里,捧水洗把脸,跟上走。
一边走,李英文一边看着胡杨忽扇忽扇的破裤子暗笑。后来忍不住嘟囔:“哎,大艺术家,你那么卖命地帮了人家一个冬天,人家也没说帮你缝缝裤子?真不够意思!”
胡杨怪笑道:“古人讲施恩不图报,现在讲学习雷锋。我学雷锋,有啥不好?”
李英文撇嘴,阴阳怪气地笑道:“不光学雷锋,还学习西门庆了吧?”
胡杨一窘,顿了顿,反击道:“干什么?你要学武松,血溅鸳鸯楼?”
李英文怪怪地笑道:“没那雅性。别人想当潘金莲就当,碍着我哪根筋了。”
胡杨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问题出在哪,便转变话题:“你有没有正事?没有我就不奉陪了。”
李英文有点扫兴地嚷嚷起来:“你这人咋这样,太功利当头吧?我就算没事,请你给我当一回保镖,也应该没啥问题吧?”
胡杨若有所思地苦笑道:“没问题。只要别背后说别人,怎么都行。”
李英文摇了摇头,笑了问:“好,不说别人,就说你。请问,你最近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胡杨忍不住乐了,摇头哂笑道:“怪不得孔老二,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看来,我要是不交待个一二三出来,大概也听不到你那个正经事。告诉你,本人除去一顶反革命分子的儿子的帽子之外,现在是红帽子没有,绿帽子没戴。此外,除去干活儿吃饭拉屎咬牙放屁打呼噜,连梦话都不说。再有就是,小时侯出过天花水豆,既没落下麻子也没有伤疤。报告领导,报告完毕!”
李英文忍俊不禁,娇笑摇头,半晌无语,只知道闷头行走。
胡杨的心里,一魔一佛,又开始争斗起来。向上升腾,理智向下打压。
两个人一时无话,撒下沙沙的脚步声,和胡杨忽闪的裤腿的扇风声。
到镇上之后,两个人先去买电影票。结果电影票卖完了。李英文便说道:“算了,还是先去吃饭吧,吃过饭来买退票。”
胡杨无可无不可,主要是想听那个正经事。两人便去吃饭。
点过菜之后,李英文迟疑不决地问胡杨:“喝点酒吧?咱们来瓶白酒,你看行吗?”
胡杨推辞道:“算了吧,俩人喝一瓶,喝不完。”
“喝不完带回去,也不浪费。”李英文做了决定。然后,对那个主任兼跑堂的蒙古大婶儿说:“大婶儿,再给我们来一瓶白酒,你看什么酒好,就上什么酒。”
“哎,姑娘,你这就对了!”蒙古大婶儿乐呵呵地嚷嚷:“想得到小伙子的心,就得先得到他的胃,得给他喝酒。咱们蒙族姑娘,看好哪个小伙子,用不着说爱不爱的,直接就给他喝酒。把他灌醉了,他自己就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他爱你。你要早给这小伙子酒喝,早好成一个人了。”
李英文的小脸腾地红了,但并没有恼怒,只是把俏脸儿扭到一边,不敢看胡杨。
胡杨却心中一凛,暗赞大婶儿说的有道理。前几次李英文一直没买酒,若是一上来就开始用酒灌他。说不定,他真成李英文的俘虏了。就是心不给她,怕是也早攻击她,占有她了。
别管是怎么回事,只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