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诀话音落下,那棵枝干粗壮的大树下便缓缓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人一身白衣,袖摆处滚着一圈蓝边,衣襟上用金线勾勒出无极道宗的门徽——一根拂尘与长剑交叉,其下云岚滚滚,寓意道法与剑术之道无边无际如同望不到头的广阔天空。
他身后背着长剑,银色的腰封处垂下冰蓝色的穗子,浓密的黑发下,相貌清俊,气度从容。
往日里,他虽然总是淡漠清冷,但在临诀面前,却总会柔和下来,然而今日,他看着临诀的目光不仅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冷冰冰得如同霜华浸了满眼。
“陵游师弟,你怎么没有跟其他师弟一起回去?”
陵游没有回应,他一步步朝着临诀走进,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十分长,在离临诀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刚才的那个女修,是云雨楼的楼主紫魅,是个魔修!”‘魔修’二字陡然加重,陵游冷冰冰的望着他,“你为何要与一个魔修交往?又为何要将冯天师弟交给她?”
“陵游师弟误会了?”
临诀的语气显得十分苦恼,像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陵游的双拳握紧,手上青筋暴起,忽然“锃”的一声拔出了背上的剑。
剑身亮白,如同落满月华。陵游剑锋直指临诀,“你还要骗我!”
他的面容冷若冰霜,但是临诀依然可以捕捉到他声音里隐隐的颤抖,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玩味且轻佻的笑容。“陵游师弟从前不是认为魔修中也有好人,甚至愿意同他们相交,怎么我如今只是同那个女修说说话,顺便把你也厌恶的冯天交给她,你就这么生气。莫非,是因为曾经狠狠跌了一跤,所以至今心中郁结,便对所有魔修心怀戒备,认为他们再好也是戴着面具接近你?”
“住口!”陵游吼了一声,他平素虽然冷清,但脾性上佳,从未跟人红过脸,如今竟然吼了出来,可见他心中已是怒极。
临诀果真如他要求的没再说话,气氛顿时陷入沉寂,半晌之后,陵游才开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他还未说完,便见到眼前的人摘下了面具。
月光并不明亮,因为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眼前之人身上,他的相貌昳丽苍白,俊美到极点,符合任何人心目中幻想的谪仙,然而他脸上的神色轻狂邪肆到了极致,配上那张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脸,不像谪仙,反而更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陵游的手掌有一瞬的不稳,险些将手中的宝剑掉到地上,他紧紧地盯着临诀的那张脸,面上神色变幻,最终归于沉寂与冰冷,“果然是你。”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临诀微微一笑,他用手里的面具碰了碰自己的脸,对着陵游道:“看来有一张好的皮相果然好用,竟让你至今念念不忘。”
陵游并不回答,依然拿剑指着他,“你又有什么目的?繁缕仙子现在何处?”
“目的?自然是抱当年的一剑之仇!”话语森寒,直入人心。
陵游的修为即便是在无极道宗,也是极受瞩目的,然而现在,他竟然感觉不到半分异动,自己整个人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耳边风声呼啸,脚边烟云弥漫,身后是万丈悬崖,而临诀,就站在他身前,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他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当年那一剑能刺中,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整整八百年,对方没有再出现过,他也真的以为对方已经死了,可是他不但重现人世,还成了他的大师兄,甚至他又一次被骗得团团转。
“你明明可以隐藏得更好,为什么要露出破绽让我知道?”在陵游眼中,临诀的演技天衣无缝,他和宗门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被骗了,能瞒住那么多人那么久,彻底地改变习惯和脾性,这绝不止是聪明这么简单,而他能隐瞒这么久,却偏偏在这几日露出了端倪,绝对不是无意暴露!他是有意的,有意让他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或者是快要达到了,这样一来,就不用再费力气在他面前演戏了。
想到这一点,陵游心头涌上阵阵寒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临诀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半晌,他轻声道:“为了自由。”
自由?陵游隆起了眉头,下一刻,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了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跌向万丈悬崖。
陵游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跌下悬崖,霜白的剑光从悬崖边一闪而过,随即分化为千万束,浪潮一般朝着临诀直扑而去。浩瀚的灵气激起崖上风云变幻,崖边被剑光擦过的地方全都被剑气割成粉碎。
陵游心里清楚,从前临诀伪装成大师兄的时候他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肆无忌惮地撕开了伪装,完全放开了全力,他就更不可能敌得过他。而陵游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因此放出那道剑光后他立刻遁走,急速往无极道宗而去,无论临诀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赶到宗门,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想到掌教和其他是师叔师伯对临诀的信任,想到他们得知真相后会受到的打击,陵游眼底闪过忧虑,催动飞剑的速度更快。
他一直担心被临诀追上,更防备着他会使出的种种手段,但是直到掠出好久,周围都没有半点异常,以他为圆心铺展开的神识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不利的东西。他心中存疑,然而比起怀疑临诀究竟有什么后手,显然是尽快将消息传递回宗门更为重要,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