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梅园外。
萧怡如带了一干人去天颐宫,唇上始终挂着一抹笑。
太皇太后早已接到消息,见萧怡如进来,看了一眼萧怡如,被她脸上的笑刺了眼,她转开眸光,平静地道:“将那几个长年跟我的老人留下……我平日里也可有人说说话。”
萧怡如并不答话,先是规规矩矩施了礼,赞道:“皇祖母安乐喜悦。”礼毕,才接着道:“陛下的旨意是全部杖杀。”
太皇太后一叹:“是你通知皇上的,你怕那女子死了,皇上追究起来,知道是你告之我一切。”
萧怡如恭敬地站立如仪。“孙媳何敢?皇祖母多虑了。”
太皇太后冷冷一哂:“机会赶得真巧,按你的计算,那女子应该已经死了,你才通知皇上赶来吧?美人殒命,温香尚存,那是何等的凄艳悲痛,如果皇上见到那一幕,想必更恨我这个皇祖母——谁知那女子竟然敢伤人逃跑,倒让她逃过了一死。”
萧怡如看了一眼殿里,侍者们还是恭立如人偶,脸色却苍白,眼神也如死人,显见得也是得了消息了……即是带着耳朵和嘴巴的一群死人,倒也不必顾忌。她淡笑道:“是皇祖母的人办事不利。不过呢,那娉娘受了一杖,动了胎气,正大出血呢,逃不逃得一死,可难说。”顿了顿,笑得越发愉悦,“若在圣上怀里死去,眼见着心尖尖上的花儿在眼前活生生萎顿谢去,圣上却无能为力,这样痛彻心扉的伤,比之只看到一个死美人可要强烈多了……倒是更好了呢。”
太皇太后心里有被利用的愤怒,也有被算计的挫败。“你怎知我必杀她?”如那女子答应入宫,就没有这些事!皇后显然知道那女子是拒绝入宫的——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偏就这么一个不通事理的。
萧怡如一笑,精心描画的眼睛眸光如针,针针刺血。“那娉娘外柔内刚,水灵灵花儿一样的人儿,却性如烈火,皇上几次亲自威逼,那娉娘都不顺圣意。皇祖母威仪不及皇上多矣,娉娘岂会就顺了皇祖母的意?皇祖母刚愎惯了顺意惯了的人,岂会由着她任性?皇祖母总是不会放过她的。”
太皇太后恨道:“你竟然有手段知道。倒是小看你了。”
手段?萧怡如看着自己如葱根的纤纤素手,涂着大红脂膏的唇上挑着一抹冷笑。“怎么说我也是后宫之主,有些事管不了,消息还是灵通的。”
太皇太后明白了,叹道:“我在一天,就会压着你一头,你就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难为你处心积虑让宣儿厌憎于我。”
萧怡如温声和气地道:“皇祖母也不要怪孙媳。皇祖母年纪大了,本该安享天年,却事事都要过问,怎不劳心?如今皇祖母竟然无故要杀皇上心心念念的人。想必皇祖母掌控政权太久,忘了这帝国,究竟谁才是皇帝。”
太皇太后像利刃穿心一般,面容上第一次失去了平静。“你说什么?宣儿不会疑我一个老太婆!”
萧怡如淡淡一笑,“先帝暗弱,皇祖母一直与先帝分权治理国家。如今陛下强势,虽说敬着皇祖母。没有收回那部分权利,皇祖母也该惜福才好,只将那份权力当成陛下的孝敬,万万不可动用才是。谁想皇祖母在陛下昏迷时却调兵入城,又将陛下特意交待不可动的鼎国公府封户,如果不是骤夏说出陛下亲口谕旨。朝庭肱骨之臣的鼎国公府上下千口人岂不是无辜被杀?皇祖母如此权力,连孙媳都怕,想想都不敢安枕而眠。陛下怎能不忌惮?”
“那本是皇帝昏迷,为防突变之策。”
萧怡如嗤笑一声。“陛下昏迷,太医也说了不是大事,封锁消息,观望个三五日也无防。皇祖母却大动干戈,调兵遣将,闹得皇城皆知有事发生,到底是有意隐瞒还是有意宣扬?若调来的兵卒反听他人号令,岂不是不废一兵一卒就占了皇城?”
“胡言乱语!我岂能有那心思!”
“就算孙媳胡言乱语吧。皇祖母有没有那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将那心思付诸行动。如今皇祖母又以为陛下着想为借口,想杖杀颇有作为的忠勇伯的夫人……皇祖母干预后宫之事也就罢了,干预本该陛下亲策亲为之事,也是太滥用手中的权利了。如此下去,难免会被他人利用。皇祖母,请交出手中的兵符吧,孙媳也好向陛下交差。”
太皇太后紧紧握着掌心里的兵符,似乎只有这样,才有挺直身板的力气,她干预朝政半生,早已经习惯了后中握有权利,如今竟要被孙子夺走吗?
萧怡如看着太皇太后那张如枯竹的脸渐渐露出不安惶恐和不舍,她像知道太皇太后怎么想,冷淡道:“皇祖母,那权力本来也不是您的,您只是暂借帮着先帝理政。如今陛下英明强健,也不敢再劳动皇祖母,原是该还回来的时候了。皇祖母有何可担心?即使没有权力,皇祖母依然是陛下的祖母,陛下还能不孝敬祖母不成?皇祖母,交出兵符,轻轻松松安享晚年吧。”
太皇太后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将兵符交与清平王或昌王,他们做了皇帝,还会这样对待她吗……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太皇太后无声地叹息着,将后中焐得滚热的兵符交给萧怡如。
萧怡如接过兵符,再也不看太皇太后一眼,道:“来人,将天颐宫一干人等押送内刑司。”
就有侍卫和太监们快速而无声地跑进来,将面色惨白的一干人等带走。
“留下琴和瑟吧……”太皇太后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