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下旬,白杨树早焦黄了叶子,风一吹,便纷纷洒洒。遥看着,它们似乎很远,可路上全是叶子。北方的山不像南方。南方的山是女人,清润隽秀;北方的山是男人,粗犷沧桑。陆达慧看着眼前的风景,脑子里想起昔日青女哼唱的家乡曲调,轻轻地哼了两句,不想勾起了向导的思乡之情。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那个软呀呼嘿,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碗呀儿哟。
茴子白卷心心十八那个层,妹妹你爱不爱受苦那个人呀儿哟。
雪花花落地化成那个水,至死了那个也把哥哥我那个随。
咱二人相好一呀一对对,切草刀铡头不呀么不后悔。
.........
陆达慧听得入神,若说这词,只觉得比她在新开舞台唱得艳曲还直白不堪,可偏偏从这个男人嘴里唱出来,再落进这昏黄世界,没有一丁点靡靡之想,只让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揪痛感。
“诶,那边有人。”陆达慧正听得入神,忽看见他们走过后的山坡下,晃荡出两个人。
“好像是日本人。”顺着陆达慧的视线,陈义天回头瞟了一眼道。
“是。我看清他们的军服了。”陆达慧踢着腿笑道。
“嗯,别回头,我们走快点。”向导早停了歌声,埋着脑袋,赶了骡子一鞭,加快了步伐。
陆达慧并不想惹麻烦,可当看到日本兵爬上山路,手上竟然还拖着一个人时,还是开了口:“他们拖了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去看看吧。”
“太太,去不得!那帮人是畜生!”向导压低的声音在发抖。
其实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们走或不走。那两个日本兵已经看见了他们并举起枪开了一枪,大声叫道“立ち止まり!”向导听不懂日本话,可他听得懂枪声,步子一顿,就站住了。陆达慧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儿,等着日本兵走过来。
及近,陆达慧才看清日本兵手上拖着的是一个和她一样女扮男装的女子,不过此时她没有戴帽,及腰的长发散乱在身上。陈义天和向导也回过身来面向日本兵。
日本兵显然没发现车上坐着的是个女人,他们只对车斗里的行李感兴趣。陆达慧有些不高兴了,瞪了一眼陈义天。陈义天瞟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走上前一步,压住其中一个日本兵正在翻寻行李的手。
“ばが、あなたは何をしてるの!”被阻碍的日本兵脸上有淡淡的刀疤,他先是有些微微的诧异,然后慌得拾起自己的凶悍。另一个已经端起枪对准了陈义天。向导嘴里不停地蠕动三个字“使不得、使不得”,也不知道是说日本兵使不得还是陈义天使不得。陆达慧依旧淡淡地坐在车斗沿儿上,看着,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陈义天自然也是听不懂日本兵的话,看他的神情,松开手,赔笑道:“soy,soy,我是来送你们回姥姥家的。”
对于陈义天的嬉皮笑脸,陆达慧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招来了刀疤的注意:“ふりをした男で、悪い人。”说着,便猥琐地笑着要伸手摸她的脸。陆达慧惶恐地叫着跳下车,躲过他的手,陈义天早嘻嘻笑着跑到陆达慧身边,不停打着手势解释道:“这是我媳妇儿。媳妇儿,就是晚上抱着睡觉,亲亲的。”
陆达慧埋着脑袋,躲在陈义天身后,偷掐了他一把,小声道:“别玩了,小心附近还有他们的人。”
日本兵自然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懂了陈义天的手势——曲起的大拇指相互碰触,哄然色笑道:“亲亲、亲亲。”不知不觉间,他们放松了警惕,枪早丢到了一边。
“私は先に来。”刀疤色笑着,向陈义天和陆达慧走过去。陈义天眸色一暗,却识趣地让开向另一个日本兵挪去。向导哭丧着脸,扭身背对陆达慧。
“来なくても、亲亲。”
这一次陆达慧没有躲闪,只是当刀疤顺着她身子滑下去的时候,她很嫌弃地避开了。
刀疤倒在地上,没有死,腹部汩汩血流。
“为什么不一刀毙命?”陈义天踢了一脚,他脚下早已断气的日本兵问道。
“不好玩。”陆达慧笑道,说着又蹲下去,在刀疤挣扎着要爬起来时,在他原来的刀疤处,轻轻划了个十字,刀疤复又摔了下去。
“好了,别吓着人。”陈义天笑骂道。
听闻,陆达慧才极不情愿地对刀疤道:“算你运气好,放过你。”说完,便在他颈动脉处狠划一刀。
陈义天把尸体推下山崖。
向导呆若木鸡,双腿只是止不住地打颤;而那个原被日本兵拖行的女人,还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完全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
“喂,你怎么样了?”陆达慧问她,见她不答话,只好蹲下来,拍拍她的肩,又问了一遍。女人一怔,抬起头,看着陆达慧,仿佛才明白过来一样,哇一声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陆达慧急了。
“先把她弄上车,离开这里再说。”陈义天皱着眉,把女人抱起来,扔车斗里,又对向导道,“你还跟我们一起走吗?”
“走、走。”虽然向导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但也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是得罪不起的。
走走停停又是几日,女人渐渐回了魂,陆达慧依然没有问她当日的情况,女人也绝不开口说一个字。只是在一个繁闹的小镇上,女人看到市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