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笼纱,聘聘婷婷。
一拢薄雾轻遮,使这清寒的夜添上冷寂。
三更刚过,城内城外火烛都已经熄灭,各坊巡捕也在四处盘查。
夜深人静,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掠过,未起一丝波澜。
颜学武今日守夜,独自一人站在望火台。
他自幼习武,站一夜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常觉得不自在,拘谨的很,好几次都不想留在京城,就算他不贪生怕死,可想到阿蓝和翰儿,一妻一子,他如今最牵挂的是他们,为了他们,为了家人,他必须保自己一条命。
阿蓝是唐家的女儿,家族不容,他若弃了她,就再无人护着她。
初春的夜寒气还是略重,颜学武起身动了动筋骨,低头的一瞬间目光正看到一抹黑影掠过,几乎是下意识,他展臂直飞而下,踏着梁檐紧步跟去。
这个时辰在房梁行走,定不会有好事。
颜学武的功夫在京城做个小吏实在是大材小用,没什么用武之地。闯荡江湖多年,遇上这种事他几乎就是习惯性的跟上去。
眼看着就快追上,前面的黑衣人身形却是一隐,颜学武也跟着跃下高墙,刚到巷中,正探手抓住一个人。
一声低微的惊呼。
胳膊纤瘦,面容再熟悉不过,颜学武忙松了手。
“阿蓝,是你?”
“阿、武……”唐蓝呐呐的说,“我,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来了?”
“刚刚追着一个黑衣人,你看到了吗?”
唐蓝摇头,“没有啊,我刚进来,没看到任何人。”
白霜染眉,如雪如玉,颜学武凝望着她的侧颜,神情之间多了一抹温柔,“夜都深了,快回去睡吧。”
“我不困,这两天陪着翰儿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事都做不了。你平时又不在,都回城里去,跟你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翰儿今日也回了城,就剩我一个人在那里。”
唐蓝如今住城南厢的别院,颜学武住太傅府。
要不是含玉在旁边劝了两句,怕是唐蓝连别院都别想住下。
“我明日一早就回去。”
唐蓝低应一声,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两眼。
颜学武大步向前,脸刚凑到她面前,突然站定,惊起来,“糟了!”
唐蓝神情有些不快,“怎么了?”
“阿蓝你快回去,千万别让人发现,那边好像出事了!”
颜学武匆匆交代一句,提身就走。
大火弥漫,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经传到百步开外。
颜学武后知后觉,他被人摆了一道,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而彼时的颜含玉从沉睡中被人唤醒。
“平安?怎么了?”她实在很困,闭着眼问。
“林小六爷在外面。”
颜含玉睁开了眼,周围一片漆黑,黑暗中看不分清。
“说了什么事吗?”
平安摇头,“林小六爷只说您愿意起就出去。”
颜含玉闭上眼准备继续睡,又一个激灵突然惊醒,坐起身就加了衣裳。
“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过子时了,小姐。”
林沪生站在她小院子外,见她出来,上前。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做什么?”
“我早睡了,就是半夜醒过来睡不着四处溜达了一圈,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说到这里他故弄玄虚,顿住不说。
颜含玉目光抬起,幽黑的眼瞳望着,林沪生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再兜圈子,凑过去低声道,“你们太傅府三更半夜出去了个人,飞檐走壁,出了里城,那么高的城墙一飞就越过去了,功夫极好,我一路追的很是艰辛,到底功夫不好,落在后头,也翻不过城墙去。”
听他说完,颜含玉还是那双幽黑黑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太惊讶了?还是什么表情!”林沪生总觉得这个小侄女表情太淡然了,哪怕是面露惊色,好歹给他个回应,不要让他千辛万苦白追一遭。
“从哪个方向出去的?”
抬头望了望,林沪生伸手指着虚空,“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颜含玉看过去。
一幕黑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可颜含玉知道小舅舅指的那个位置是在西北角,那里是榆荫院。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连细微的声音都能在静夜听得分清。
颜含玉扬眸望着,从前的记忆突然出现在颜含玉脑中,她挥去不想,低声开口,“我们一起去看看,别点灯,也别发出声响。”
有些事即便不是今日,可总有一日会揭穿。
祖父会两三招拳脚,她爹也略懂武艺,原来这府上丝毫不会武艺的只有二叔。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三叔。
听祖父说三叔自小跟着父亲和二叔上学,虽不出挑,但总算是识文断字,读过好几本书。任职开封少尹,还是因为颜家一荣俱荣,得的殊荣。
三叔在任期间虽酷名在外,但对提审的犯人自有一套招供之法,听闻在开封府抓的逆贼无一人能逃过他所设的酷刑,就算是开封尹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沉少语,隐忍而不发,三叔竟能隐藏多年不被人知道他会武的事情,又有多少秘密还隐藏着?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落下,才刚站定,就听一道低浅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三叔。”
黑影身形一滞,偏头就见从檐柱之后站出来一个白色身影,一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