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剡的脸庞虽被气憋得微微酡红,神情却仍然一派从容,他轻轻扬眉:“遵从父亲的遗命。”
顾字墨双手一颤,十指一松,慢慢地垂了下来:“他……说什么了?”
葛剡轻咳了一声,突然,紧紧地拽住顾字墨的胳膊,模仿墨笙临终前的神情语气,坚定吃力地说着:“回永定河,寻木、木兰镜……天下、天下……大和!大和!”说话间,指甲一寸深似一寸地掐紧,似要刺穿顾字墨的皮肉。
顾字墨吃疼,奋力挣脱葛剡的抓扯,心却兀自突突地跳个不停。他强镇住心神,言语中似乎根本不萦于怀,词话间皆是鄙夷之色:“就这般零星的句子,又能说明什么呢?”
葛剡抬眸望着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间如鱼鳞般跃动的阳光,静默着,思索着,半响才缓缓开口:“开始我也不解其意,去永定河畔的那一遭,在中国逗留的那四年,除了在李仁的指导下医术进展神速,也未曾有什么收获。直到我应日本裕仁天皇之邀回国制药,意外在暗格里发现了父亲手绘的《山海经》漫画,才知道木兰镜竟是上古神器之一的昆仑镜!”
葛剡突然转眸,恨恨地盯住顾字墨,一字一句地宣告:“原来,父亲是让我们找到木兰镜,借以上古神力,让‘大和民族’得以天下!”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林枫在心里既觉可笑又觉愤懑!木兰镜是上古神器不错,可也不是谁都可以用它来为所欲为的,要想偿红尘夙愿,也得有这个能耐,付得起那份代价!当年南唐这般辉煌也未能一统中原,就凭他的小日本也妄想争霸天下!
这想法一过,又不禁默默念叨起墨笙的遗言,回永定河,寻木兰镜……还未念完,就忍住神思不愿再想。
呵,永定河?墨笙在临行日本之前,正是将木兰镜沉于了永定河。
阳光照不到的河床,发暗发臭,似墨汁一般携裹着镜外的世界,水深无声,寂寂,一切皆是寂寂,镜内镜外,心内心外。
百年的水流波涛,木兰镜随着沙石一起暗涌辗转,归入了圆明园的福海之中。也正是因着这层机缘巧合,日后才被林天一与华容寻到,才有了,林枫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林枫在心中忍不住地唾骂:墨笙啊墨笙,我被你害成这副德行,你却远渡重洋逍遥度日,妻子娶了一个又一个,寿终正寝后还有脸留下这等‘天下大和’的遗命,你啊你,还嫌造的孽不够多,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吗?
顾字墨抬眸轻轻地扫了一眼葛剡被**充斥得红胀的双眸,愣神片刻后低下两叶羽眉,轻嗤一声:“日本气数已尽,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苦苦挣扎?”
“气数已尽?”葛剡冷哼一声,根本不以为意,“你知道什么叫起死回生吗?顾医生!”
顾字墨眉睫一颤,唇边凝上一抹冷霜,羽眉一扬:“我只知道什么叫死有余辜!”
葛剡闷哼一声,不欲与顾字墨再辨,转首别开顾字墨的目光,眯着眼含笑瞧着锁着叶孤鸿房门的方向:“等着看吧,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