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之前,苏子幽一向不觉得,聂七是一个很难相处,很恐怖的人。
而在此时此刻,她终于晓得了自己之前的天真。
嘴角带上了几丝苦笑。
其实,聂七说的很对。
这才是她哑口无言的主要原因——对方说的很对。
问的也合乎情理:她有什么资格来过问他们两个之间的私事?
难道,仅仅因为她和柏亚川是朋友?
这里有,简直荒唐到可笑!
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狐狸般的眼眸,那漆黑的眼眸,此刻,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的血肉剥开,将她的心脏掏出一般。
可是,她却不会再慌乱了。
因为她知道了自己慌乱的原因。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要就“金石为开”,首先,你要“诚”。
既然要做到“诚”,那么,一开始,便不应该违背自己内心本意,说出违心之话。
所以,她抬起了头,勇敢的与聂七对视,回答了聂七的问题。
“来自于我爱柏亚川,我爱他,想让他快乐。”说出心底的秘密,比想象中竟还要艰难一些,但是话一说出口,那艰难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对方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异样,像一道极光划过冰面,闪现出绝美的光芒。
她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虽只是一刹那,却依旧被苏子幽捕捉殆尽。
苏子幽乘胜追击:“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终结他心里的痛苦,告诉我,当年,你既然并不想杀他,为何还要给他那一刀,你既然已经打算背叛聂家,为何还要欺骗他?”
聂七闻言,却别过头,将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下。
“你爱他……”过了许久,聂七似乎才从刚刚的得到的苏子幽给的答案里回过神来,兀自的笑了起来。
“柏亚川倒是好福气……”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苏子幽说话一般,一边笑得伤神,一边讲着。
“可他还是爱你。”苏子幽苦苦一笑,语气里再无刚刚的坚定,相反,一种难言的心酸,在她的心里慢慢的流淌,像一条悲伤的河流,扫荡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那条悲伤的河流,叫“他还爱你”。
聂七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猛地抬起了头,目光里散发着忽如其来的怒气:“你既然爱他,来找我做什么?都是五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言罢,竟一把拉起了苏子幽,只是一甩手,就将苏子幽甩到了门口。
苏子幽悴不及防,被聂七生生的甩出了门外。
——那本来紧关着的大门,竟也不知在何时被何人打开了。
“大哥!送客!”聂七冲着门外冷漠的喊了一声,人并未动,门却“晃荡”一声,被狠狠的关住了。
“不要!”终于反应过来的苏子幽,连忙扑向聂七卧室的大门,可是,她的速度哪里及得聂七,那卧室的门,在她扑过来时早已经被关的严严实实,聂七甚至还加上了锁。
“聂七,你个胆小鬼!”苏子幽疯狂的砸着门,“怎么,你害怕了吗?你害怕面对你自己的过去,害怕面对柏亚川给你的感情,是不是?”
事实证明,人在着急了的时候,是真的会口不择言的,理智如苏子幽者,狗急跳墙了,也是逮着什么,就往外面说什么。
“你都逃避五年了,你到现在还想着逃?逃逃逃!难道,你这一生只会逃避吗?”苏子幽愤怒的踹着门,如果她能有聂七的神力,定是想要一脚将聂七的大门给踹开的。
她这般的大吵大闹,自然是引起了另一间屋子里的虞檬的注意。
只见,虞檬阴着脸打开了门,一双阴霾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子幽。
苏子幽此刻还在对着聂七的房门又砸又骂,像极了骂街的泼妇。
“聂七,你出来!把事情说清楚!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你都已经折磨他五年了,还想折磨他多久?”
“你够了!”身后,突然响起了虞檬愤怒的声音,苏子幽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了。
“你以为,受尽折磨的只有柏亚川那个混蛋一个人吗?”虞檬红着眼睛,发怒的狮子一般的盯着苏子幽,那眼神,像是要将苏子幽活生生的吞下去一般。
“柏亚川受尽折磨,他受什么折磨了?不还是小酒喝着,宴会办着,舒舒服服的当他的大少爷?”
“你以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让柏家追赶上聂家,甚至超过聂家,是机缘巧合吗?你知不知道为了还他柏亚川一个空有幻想的拥抱,七七她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话音到这里,截然而至。
因为,聂七的房门横空飞来,砸向了愤怒的虞檬。
虞檬没有躲闪,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木质的门被摔成两节,虞檬在支离破碎的门中间站着,依旧双眼猩红,满脸愤怒。
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了小孩子哭的声音,还有听不清的一个女子轻声安慰他的声音。
房间里突然变得如此寂静,那小男孩咿咿呀呀的哭声显得尤其的明显了起来。
虞檬甩了甩头上的木屑,抬眼看了聂七一眼,聂七还以冰冷的一眼,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最终,还是虞檬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便转身像那间有小孩子哭声的房间走去。
聂七冷眼看着自己兄长高大的背影,那句“没关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