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厢房,里面已烧起了地龙,温暖和煦又窗明几净,散着一股寺庙特有的檀香味道,很是好闻。
韶亓箫请了金氏上座,自己也直接坐了她身边,与老人家好好寒暄了一番,这才仿佛想起来似的,对一旁伺候的康平道:“去把咱们车里的东西取来。”
康平是从小在韶亓箫身边伺候到大的,这几个月来,要再猜不着韶亓箫的心思,那才是怪事!当下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瞄被他家主子放在了心尖子上的少女,才在杨氏等人略带疑惑的目光里躬身应下出去了。
一路小跑着到他家殿下专属的與车里,取了他家殿下今日特意嘱咐他带上的东西——整整一箱上好的皮毛制成的比甲、大氅等成衣——他自己一个还抬不大动,还是叫了两个车边的侍卫帮忙,才一路抬去了厢房里。
不等康平带着人进去厢房,由远及近,便听到了他家殿下的朗朗声音:“前些日子我收罗了一批上等皮毛,又发现库中还有一些这几年自己狩猎来的好皮子,便一并理了。一部分送到殿中省的尚衣局,专给宫里父皇他们一人做一件;另一部分便就送来了宫外的锦绣阁,预备做了衣裳送宫外的姻亲。正巧今日刚做好,我来上香,顺便自个儿去取了。今日既遇到了老夫人和姨母,就顺道给了府上,也省得我回宫,还得劳烦林嬷嬷跑一趟。”
宫中的尚衣局专供皇室,没有承元帝发话,其间出来的衣物自然不方便被韶亓箫擅自送与宗室之外的姻亲长辈,故而对他专门将皮子送到宫外的锦绣阁做成衣裳后送人,金氏吴氏等女眷并未有怀疑。
却不知,康平肚中腹诽得厉害:这箱子衣物明明就早就拿到手了,是他今早特意被他家殿下吩咐带上的;就连今日在玄壇寺中的巧遇,也是他家殿下苦心算计的;却不想到了他家殿下嘴里,全成了“刚巧”!
——他家殿下,这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真是……又进化了!
即使这般腹诽,康平脸上也丝毫没带出来一点,只恭敬地领着侍卫进了厢房,命他们将手中抬着的大箱子放在正中央,自己才抬手打开。
最上头的是一件镶着连珠纹滚边的深褐色大氅,上面的皮子油亮光滑,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
杨氏虽高兴外甥有心,可见着这么满满一箱子,遂关怀地问:“这么多皮子,都给了我们,你外祖家可还有?”
韶亓箫暗地里给了康平一个眼神,康平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上前对杨氏道:“三夫人放心,殿下车上还有许多。”
——屁话!他家殿下早上就吩咐他拿了这先前精挑细妖的一箱,另一箱虽也精致华美却不怎么妖的,现在还孤孤单单地放在宫中库房里呢。
不过他这么说了后,果真见韶亓箫暗暗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康平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己还是蛮机智的嘛~~
韶亓箫起身,三最上面的大氅,双手递给金氏看,道:“这件颜色深,老夫人这样的老封君才压得住。”
金氏笑得合不拢嘴,接过了却并没仔细看东西,只抚了抚韶亓箫的脑袋,慈祥道:“有了好东西,别老想着给别人,也给自己多攒一些,你快出宫建府了,以后娶了皇子妃,自己当家做主之后,要费钱的地方可多得是…………”
金氏说的喋喋不休,韶亓箫却听得津津有味。前世里几乎很少有人这样关怀他的。
他忍着涌到眼眶的热意,笑了笑道:“母妃入宫前,外祖曾将杨家的一些产业给了她。只是她在宫里不方便打理,这些年来一直是舅舅派人掌管的。后来母妃过世时,舅舅曾承诺,等我封爵的时候再将它们交于我。所以请老夫人放心,别的皇子还要愁银钱之事,我却是用不着愁的。”
舅舅对他还不错,前世即使他过得浑浑噩噩,却也叹着气将那些产业交还他了——不过是分两次还他的——怕他败光了,先还了一半;后来看他经营有善,才把剩下的一半给他。前世他跑去经商,最初便是用那些作为他的本金。
今生他靠谱得多,舅舅已提前与他打了招呼,知会过那些产业的事了,只等明年他年满十五、承元帝给他封爵之后。
杨氏早知这事,所以从来也不跟外甥计较这些钱财事,当下不客气地上前,翻了翻箱笼里的毛皮衣裳,发现大多是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穿戴的,给未婚忻娘的几乎没有。
她找了又找,才寻出一条围脖来,样式新颖,颜色雪白无暇。杨氏双眼一亮,又伸手摸摸皮质,叹道:“这个好。”
言罢,她朝赵敏禾招招手,道:“阿禾,你过来。”
吴氏看了看正与金氏说笑、貌似一点儿都没注意这边的韶亓箫,叹了口气推了推女儿。
赵敏禾只好踌躇着上前,刚靠近杨氏身边就被她一把拉过去,将手中毛茸茸的白狐围脖围上她的脖子,衬上她今日身上的品红色洒金缕点梅纹袄裙,和白里透红的雪肤玉肌,真是俏皮又可爱。
杨氏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侄女在毛茸茸的围脖上的小脸带儿,又摸了摸她梳着双平髻的小脑袋儿,喜爱之情不溢于言表。
赵敏禾和正坐在对面喝茶的吴氏,均嘴角一抽。
赵敏禾从小到大,杨氏给她的衣裳和首饰,并不比吴氏这个亲生母亲少多少。
她还小的时候,每回进京,杨氏就喜欢把她抱过去,拿出一堆好看的衣服和首饰打扮她——当然,打扮完了这些东西也会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