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呆呆地定在椅子上,像突然被剪了舌头的鹌鹑一样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起身,又弯腰将孩子放入自己的怀里。
傅云下意识地接过来,怀中又小又软的触感叫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僵直了手脚。
赵敏禾慢慢调整着她的姿势,一边问道:“你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么?家中可有弟妹?”
她本意只是与傅云说些家常,好缓解一下她的紧张,谁料傅云一愣之后,抿出一个微笑道:“没有,我是家中独女。”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难产过世了。父亲一直未续娶。”
赵敏禾一愣,随即致歉道:“是我唐突了。”
轮到傅云一怔之后,马上便有些慌乱地道:“不,不是。是我对不起王妃。”
赵敏禾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道:“我是无辜受累;但你也是被贼人追杀,并无过错,岂能怪罪于你?今后大可不必再如此向我道歉。否则,我也要不安了。”
赵敏禾是真心不怪罪傅云;相反,她还很感激她。
在傅云出现之前,韶亓箫追查了这么久韶亓荇那些门人的去向,都一无所获。
那些日子,他以为是自己的横插一脚导致了平民百姓的无辜被牵连,有可能因此丧命的人命也不知有多少!他过得如何煎熬,她这个枕边人再清楚不过。
就在他和她都以为这次只能坐以待毙的时候,是傅云带着韶亓荇门人贪污治水银两的证据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才让承元帝和朝廷及时发现那些贪赃枉法之事。
这些日子来,韶亓箫终于摆脱了良心的谴责。虽然她和两小只颇受了一番罪,但如今的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如果这次她和两小只渡不过这个劫,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如何看待傅云这个人。
但这个如果没有发生——她也不愿想象它的发生,那么她就要让自己活在当下,宽说云之余,更多的是要感激她和傅怀安的刚正不阿,叫韶亓箫避免了一辈子的良心不安。
傅云在离宫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觉得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璟郡王妃对她顶多是冷淡得不想搭理她罢了,从未想过她对自己竟是如此的和颜悦色。
她悄悄抬头,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容。
璟郡王妃今年二十六岁,但听宫中的人说她平日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张芙蓉面如今却有些苍白。想必是因产后体弱的缘故,脸颊也有些消瘦,全然没有一般产妇的丰腴。
傅云愧疚地敛了敛双目,再抬头的时候,就发现她的眼神十分明亮,这一双星目霎时便与“七殿下”的眼睛重合起来。
傅云心中微讶,很快就发现他们二人其实长得有些相似,眼睛部分尤其像,仿佛就是从一人身上复制到另一人脸上而已。
她想起来方才二人抱着孩子站在一起的样子,确实很有“夫妻相”。
赵敏禾又与傅云说了一会儿话,傅云也很快就丢下这些琐碎,专心与她交谈起来。
然后,赵敏禾就发现这姑娘性格坚毅归坚毅,却十分重情,又恩怨分明,倒是很对了自己的胃口。
甜宝在傅云的怀里,刚开始还有些不舒服地拧拧小眉头,后头傅云抱得熟练起来,甜宝舒服了,又是好一阵咿咿呀呀后才打起小小的哈欠了。
赵敏禾见状,含笑道:“这小魔星总算快睡了,我抱他去后面跟他哥哥放一起。孝子睡得快,用不着多久,你稍许闲坐。”
傅云自然不会计较,起身目送她接过孩子后,一边轻轻哄着孩子,一边抬脚进了内室。
林嬷嬷等人中规中矩地给傅云换了茶水,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后走过,一言不发。
即使王妃与傅云投缘,但她们还是不喜欢她。
傅云也隐隐察觉,她并不强求,再说也是她一开始理亏。
她暗暗记在心里,只待以后有机会补偿了这份亏欠。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小丫鬟的请安声,隐隐传来“殿下”二字。
林嬷嬷轻“咦”了一声,然后亲自迎了一个云纹织丝锦衣的陌生男子进来。
“殿下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林嬷嬷慈眉善目地问,与方才对着傅云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不同。
傅云怔怔起身,惊讶得瞳孔微张。
这个人被璟郡王妃身边的嬷嬷称为“殿下”,那她方才见到的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