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佟伊檬的康复,所以她留了下来。
邱逸远当然是不放心的,不是不放心我,而是他这几年几乎是天天守在佟伊檬身边的,这样猛然一下子要分开,他的不适,在情理之中。
少不得我要去做做工作,再三保证。佟伊檬在这里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会有问题呢,仅仅是邱逸远带来的人就有很多,都是照顾佟伊檬的,生活的各个方面照顾的极其的妥贴。
邱逸远没有办法,他在新加坡还有家人,上面父亲虽然已经过世,但是母亲还在。
据说当年他娶佟伊檬,他母亲就是不同意的,现在为了佟伊檬又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自然是更让老太太不高兴。
再不回去,恐怕老太太都要找来了。
千叮咛万嘱咐的,邱逸远也走了。
送走了他们,别墅里一下子就空旷了下来。从前我跟陆暻年住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这房子多大的,可能有他在,人心总是安稳的,所以不会觉得房子空旷,现如今却不是如此,尤其在那么多人都住过,然后现在大家都离开了之后。
我看着不知道是那一个点,愣神了片刻,然后就调整心情重新安排了人手的配置。
保姆佣人加上邱逸远带来的人,这个家里,其实照顾人的,比我们这些需要照顾的人要多得多。邱逸远的人全部都是由邱逸远来支付费用的,倒是不用我担心,但是我们这边的。都是还要我来支付的,从前有陆暻年,现在他不在了,我总得支撑起这个家来。
我没要陆暻年留下来的股份,所以手头的钱不是很多,所以雇用这么多人,其实是有些负担不起的。
保镖佣人他们都在我身边呆了三年多了,我根本不用开口怎么解释,他们就清楚明白了。
他们是这么说的,“直到上个月我们都按时的收到了工资,您先别说那些丧气的话,先生之前恐怕都是安排好的,要是哪一天我们真的收不到工资了,你再说这些不迟。”
保镖尚且如此,保姆佣人就更不用说了,好几个都掉了眼泪,“就是不拿工资了,我们也舍不得小少爷跟小小姐。”
人都是有感情的。三年的时间,他们都跟我们在一起,生活息息相关。
现在说要离开,其实谁都舍不得。
我也就把话都咽回去了,没关系的,我总归是还可以工作,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吧。
只是我不明白这些佣人保姆都会因为朝夕相处产生感情,不愿意离开我们,为什么陆暻年就愿意呢?
这恐怕是个问题。
年后还有人也要走,颂先生。
临走前,他想见我一面,我没有拒绝。
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的心情,也许是是否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原本我跟颂先生的仇敌,但是现在陆暻年没有了,我们俩却又有些像老友。
我身边的人都很克制,都不愿意在我面前提起陆暻年。
但我知道颂先生是一定会提的,我其实很期待,期待能有个人跟我一起说说他,用想念的语气。
颂先生这个年看起来过的并不好,老了很多,也可能是外国人的体质问题,颂先生的脸上一下子多了很多的皱纹。
眼窝也变的很深。
看到我,他眼睛亮了亮,他还坐在轮椅上,出行必须有人推着他。
“我要离开了。”他说。
我点点头。
也不知道想要跟他说什么。到这个时候我还是自私,不想多跟他说一丝一毫关于陆暻年的事情,但是我想听他说,说关于陆暻年的一切。
我想不仅是我知道陆暻年大概是找不到了,他心里恐怕也是有数的。
要不然不会如此的颓丧。
颂先生的眼光很有些茫然的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那条街上长的最好看的男人,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绅士的像个贵族。”
“神秘的东方贵族。”
陆暻年吗?
初初见到他,当然会这样以为。
颂先生眼中的茫然过后。竟然是急风骤雨式的愤怒与痛苦,他手死死的捏着轮椅的把手,让自己不至于更进一步的失控,“让我怎么接受!是我亲手害死了他!”
他提了‘死’字。
我全身跟通了电一样的坐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了。
这个字没有人跟我提起过,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最严重也只是说他没有了,就这样消失在茫茫的海上。
所有的愤怒怨恨,不过是来自他的狠心离去。
却从没想过。他回不来了。
我强忍住让自己不要失控,没必要在颂先生面前失控的,现在失控又能做什么呢。
我想大概听到消息跟亲眼目睹还是有差距的,我能一直说服自己,陆暻年只是在外面漂泊,他总会回来,哪怕机会渺茫,但是他总还是会回来的。
但是颂先生明显不是这样。
他激动起来,甚至拿头去撞桌面。满口都是‘我害死了他!’有人匆匆冲进来,给颂先生打针,应该是类似安定的药物,注射了之后,颂先生这才安静下来,沉入昏迷。
他就这样走了。
让人觉得唏嘘不已。
我从不怀疑颂先生是爱着陆暻年的,这份爱甚至不亚于我。只是他的方式错了,爱一个人,并不是要毁了他啊。
太过咄咄逼人的爱恋,到头来,只会害人终害己。
像是大戏的落幕,最后幕布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