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七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体验过这样万念俱灰的痛苦。
可对于他来说,他宁死也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他这一世,半生,最重要的人无非那几个。
可就在今日,那其中一个竟然跟他说日后再见便如水火。
冷七很想问问黄标,到底怎样的事情,能如此便轻易的抹去过去数十载的情义!
冷七不信,他不信这世上有能把“情义”这两个字碾压的粉身碎骨的东西!
抹去嘴边殷红的血渍,冷七眼睛动了动,宛若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面上带着最后一丝希翼看向小九儿:“九儿……你刚才说,我不仗义……标子不会无缘无故变成如此模样,他绝不会……告诉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九儿不知为何,有些畏惧此刻的冷七,揉着眼躲到洛离跟前。
洛离红着眼死死攥着着冷七的手:“那晚,你中枪倒下,生死不知,那个叫老宋的人开枪打了标子哥之后,就想要来探你的生死,我当时真的害怕,怕你人被他带走,他们有枪……”
“后来呢?”
“后来,那个老宋快走到跟前的时候,整个老林子都不安生了,我说不清楚,总之,很诡异……呆子,你可能不信,我那晚看到了刘师伯,还有很多人,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得到,他们很愤怒,整个夜间都变了颜色,似乎在护着你……”
洛离顿了顿,神色忽然有些黯淡:“当时老宋也被惊到了,迟迟不肯再往前一步,直到那两个黑白人影拦在他面前的时候,我才敢趁那个机会背着你下山……后来,林子里就生了动静很大的雪崩,也就是那时,我在半途遇到了狼狈的魏大哥。对不起,我顾不上标子哥……”
冷七神色复杂,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可他依然能想象的出当日的险境。
洛离面上的愧色莫名的刺痛了冷七。
正因如此,冷七深吸口气,强自稳下情绪,无论此刻多么难受,他都必须压下来。
冷七挤出一丝笑意,忽的揽过洛离,温声道:“傻姑娘,千万莫如此说,我何德何能,你为我做的,我此生已经还不尽了……等以后彻底了结掉这些事,什么七夜啊十二祖巫啊什么的,我都不管了,以后的日子啊,就像白成羽一样,多好。你不知道吧,在一个小县城,老头子给咱留了间铺子,有个叫三爷的人替咱守着呢……”
洛离起初被冷七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有些手足无措,渐渐的就只脸色微红。
可随着冷七温和却不失郑重的声音娓娓道来的时候,洛离突然抑制不住的咬着嘴唇,攥着冷七的手,愈发的紧了,只片刻,冷七胸前的衣衫竟然湿了一片……
多好啊,可是,我还能陪你到那个时候吗……
……
冷七笑着一遍又一遍的拭去洛离脸颊上的泪痕,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蹲在小九儿面前:“九儿,你说我不仗义,是怪我活着没有去找你们吗?”
小九儿赌气一样不吭声。
冷七面上苦涩,惨笑几声,道:“是谁把标子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老宋,告诉我!练尸一脉和标子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我比谁都清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比谁都难受!九儿,算我求你了!”
冷七话说完,小九儿忽然抱着冷七的腿弯,呜呜哭道:“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答应练尸一脉的人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的。”
“不可能……”
“我当时很害怕,就一个人偷跑了出来,后来我就跑到了这儿,因为我听路上的同族说,这个地方有很多机遇,能从这里知道很多消息,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九儿抽抽搭搭的说着,冷七心里却沉的厉害。
他仍然不愿去相信九儿口中的话。
没有原因,只是执拗的不愿去相信。
冷七陷入巨大的挣扎的时候,一旁的魏威,漠然的看了四周一眼,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子。
杜大爷神色复杂,喊住了挪着步子的魏威:“你要去哪儿?”
魏威步子不停,头也不回,语气坚决:“我已经没有时间跟你们等下去了!”
杜大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千年沧桑岁月过去,你不还是没找到?你可知为何?”
魏威蓦然止住身形。
杜大爷看了看冷七,摇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有他,你即便偶然进去那鬼打湾,也是见不到你想见到的东西的!所以,千年来,误入鬼打湾者,不知凡几,可是误入那因果所在的断生牢的,却没有一人!”
魏威情绪突然很激动:“那又怎样?指望他冷七?我倒不如死在去找的路上!我真的没时间了……你知道吗,我现在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正在从我身上一点一点的流走……我以欺天之术活了千年,如今无论承受怎样的代价,我都没有怨言,死便死了!可是当真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么……总归,不甘心……”
说到最后,魏威颓然的望着夜空,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沧桑。
杜大爷颤巍巍的一遍又一遍擦着镜框,却始终没有戴上。
踌躇了很久,杜大爷突然嘿的一笑,深深的看了周围所有人一眼,才意味不明的惨笑说:“或许……你不必再等那么久的时间了……”
魏威身影一震,呼吸渐渐变的粗重,不止魏威,苗疆的那群人还有元真子同时震惊的看向杜大爷:“此言何意?”
杜大爷仿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