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看它有没有带叉的舌头,应该区别它是不是巨蜥的一个标准。可是它不伸舌头,只是两眼眈眈地盯着我。
——对了,它眼的位置和巨蜥还不同,巨蜥的眼在头部的两侧,而这个匈沐录的眼,有点儿偏象人,在正前方,不如人那么正,可是,它可以嘴直对着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而头不晃动。
我手里的额其合还那么一长一短的叫着,其实后来我发现,匈沐录眼光不是直对着我,而是直对着我手里的额其合。
当我把额其合的手左右摆动时,匈沐录的眼光也跟着左右晃动。
我把拿额其合的手停了下来,向它伸了过去,它的四条腿微微屈了一下。
哎,莫不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对面这个庞然的匈沐录,臣服于我手中这个额其合?
我又往匈沐录跟前送额其合,这回,匈沐录竟然趴了下去!
它趴下了!
我拿额其合的胳膊不敢有一点儿回缩,还是那么举着,但我另一只手把我从流水中支了起来,带上来的水,顺着我的裤管流进了我的鞋里。这要外人看了,说不上我怎么狼狈呢。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站起来,否则这么蹲着,那给匈沐录什么印象?我是恐惧它,臣服于它吗?
“额其合在我的手里,我是额其合的主人,你臣服了它,就等于臣服于我,你懂吗?”我边说边站了起来。
匈沐录随着我的站起,也一点一点地把眼光抬高,它看上去挺温顺的,没有一点袭击我的意思,我对它说,“匈沐录,跟我去参战吧,我们去找那个姓孙的坟去,把那恶鬼刺死了,省着它再害人,你跟不跟我去呀?”
我想,匈沐录的眼睛会说话,它同意跟我去了。
“那就走吧。”说完,我就扭转身,往西边走去,这时我听到后面脚步声嘈杂,不仅仅是一个匈沐录。
我回头一看,果然如此,我用指头点着一数共七个,一个个都硕大无比,走起路来,嗵嗵作响,我就点嗒着,用从小波那里学来的满语数字给它们命名,“你叫额木,你叫竹鲁,你叫亿揽,你叫杜因,你叫苏讷知阿,你叫尼昂,你叫讷登。”
没等我说完,从草丛中钻出许多尺把长的小匈沐录,一个个小眼睛盯着我,那意思让我也给它们取名。
我对它们说,“不行了,再往下,我就知道,八是知阿空,九,十我记不住了,哪天我把小波带来,给你们一一取名,啊,不行,你们和前七个不是一辈儿的,怎么能往一起取名呢?”
我想到老刘头给我的这个丫形棍,可能就是叉这些小匈沐录的,大的,象这七个,你想都不用想。
老刘头说山摇了,莫不是这些大家伙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或者从地壳里钻出来,把山都搞摇了?
我一下子高大了,一下子变成了有神护佑的巨兽之王!
前边,有额木匈沐录开路,左翼有竹鲁匈沐录,右翼有忆揽匈沐录,我在中军之首,我的后边有杜因匈沐录、苏讷知阿匈沐录、尼昂匈沐录,然后是浩浩荡荡不具名的小匈沐录,大小不等足有上百只,讷登匈沐录殿后。
我们这一大队所到之处草湮树倒,石崩岩裂,象一队坦克车一样行进,我手中的额其合仍旧象开始那样叫着。我感到我带领的队伍所向披靡,无坚不催,势不可挡。
倪亚踮着脚尖跑到我的前头,我指着他说,“行啊你,平常跟哥都窝窝囊囊的,这回也让你威武一把!走吧!”
倪亚就走起了检阅正步。可是,他的前边就有一棵树,要把他给挡住,但他无所畏惧,勇敢地冲上去,只见他的身形穿树而过。
我心想,你小子还有这个本事?到我走近那棵树时,我也想让我的身形穿过那棵树,想了想,马上就挨上那棵树,我一闪身绕过去了,用手一搪,那棵树真硬,大概是一棵楸木,此木硬,通常用它做步枪把儿、手枪柄。
我暗自庆幸我没象倪亚那小婢.养的穿树而过,如果要是穿了,非得把我象个破麻袋一样割裂开来不可。
天渐渐暗下来,不应该到太阳落山的时分,只是西天有逐渐涌上的云,把太阳埋没了。
走在前边充当先锋的额木匈沐录低吼起来。
我不喜欢这样的吼法,要吼就破天大吼,威震四方!这么吼,象个哀狗似的,又胆怯又要吓唬人,不好。
“额木匈沐录放开自己,别忘了,你是老大,给下边的弟弟们带个好头!”我冲老大额木匈沐录大声喊着。可是,它还是那样低吼着,并且把身子伏了下去。
怎么个情况?我往前追了几步,来到额木匈沐录身旁,见前方悠然开阔了起来,在此之前我们走的是山林,一般都是十几米高的树木,林木也密集,而前方,都是栽种的两三米高的幼树。星蒙愣的有几棵大一点的树,但也是点缀其中,不足为道。
额木匈沐录是不知道再怎么走了,让我给它指路?两翼中军的巨型匈沐录都走上前来,和额木匈沐录并列站立着。
我手中的额其合突然变了声调,吼叫起来,你听得出来,它是遇到鬼的那种叫,但是,不是遇到恶鬼那样凄厉的叫声,也不是遇到我爸鬼魂,老熟人那样搭讪的叫声,而是一种迷茫、困惑的叫声,它是遇到什么了呢?
我再往前一看,发现前边稀疏的林中被没腰深的杂草淹没的石碑。啊,这是到了老刘说的那块西山洼的坟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