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一座坟墓前,沈源久久不愿离去。已经三天了,自从谢信芳下葬后整整三天他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他的衣裳已经有些脏乱,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眼中满是疲惫与悲伤。
他需要有人说原谅他,但那个人却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自己错在哪里,在想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过去和谢信芳在一起的场景也在不经意间闯进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害怕去回忆,却又忍不住去回忆。可是越回忆,他心中的悔恨就越多。他觉得哪儿都错了,或者说他活着都是错的。
阿楚一束野花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夕阳下,沈源闭着眼睛靠着谢信芳的墓碑,如同一朵枯萎了的花,毫无生机。
阿楚对沈源很是生气,站在谢信芳的立场,她觉得自己没法原谅他,但是她又觉得如果谢信芳还活着,大概不会愿意看到他这样。
“我真的不想做这个劝你振作起来的人,因为在我看来,你现在这样就是自作自受,就是活该!你就该一直这样充满愧疚、充满悔恨、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但是,”阿楚说道,“我知道,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源眼珠转了转,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你要是觉得没脸见人,你就闭着眼睛听我说几句。”阿楚蹲下来将花放在墓碑前,说道:“你是她最爱的人,为了你,她放弃了自己的亲人,跟着你四处闯荡,现在她走了,但是不可否认,她最爱的还是你,因为在她临死前,她口口声声念着的还是你。那一刻我便知道她不恨你不怪你不怨你,也许她只是遗憾,遗憾不能和你像誓言中说的那样白头偕老。”
“她应该恨我的。”沈源说道。
阿楚叹声道:“她曾经和我说过,她最怀念你们在战场上的那段日子,也最怀念那时候驰骋沙场的你,你是他的丈夫,但你也是她的英雄,是她愿意用生命来成全的英雄。”
沈源突然站了起来,看了阿楚一眼,又转身看向墓碑,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一个月后,谢家为谢信芳的孩子办满月酒。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孩子的祖母!”沈老夫人被谢家的门房拦在门外不让她进去,她只好在外头扯着嗓子喊:“源儿、源儿,你快出来接娘,他们不让娘见孙子!”
门口的守卫也由得她去喊,只是死死地挡着不让她进去。
谢家院子里,沈源还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虽然谢家人都对他没有好脸色,但是他脸上却一直挂着笑,不管谢信廉怎么让走,他也还是厚着脸皮呆在谢家。
沈老夫人在门外嗓子都喊哑了沈源都没有出来,倒是来谢家吃酒的宾客都对她指指点点。
“哟,这不是沈老夫人吗?怎么她也来吃满月酒了?”有人笑着说道。
“自己的亲孙子,吃什么满月酒啊,不是应该她给办满月吗?”另一位宾客说道:“再说了,这谢家能让她进去吗?不仅和外人合伙害死自己的儿媳妇,害自己孙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还害得谢大人丢了官职!”
“是啊,我听说那沈家老太爷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这老夫人非得怪谢家,谢大人不想和她纠缠,也不想推卸责任,所以干脆就自己辞了官,可惜了一个好官啊!”
“有责任那也不能全怪谢家啊,当初他们沈家那样对待人家女儿,谁家的亲爹亲娘能忍受得了?”
“好在沈将军那个心肠狠毒的姨娘最终受到了报应,据说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很快就要斩首了。这沈家人也不知道什么眼光,谢家娘子那么好的人不知道珍惜,反倒把一个毒妇捧得高高的,我听说这沈家老夫人可是把人家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呢,结果事到临头,那姨娘还倒打一耙,说什么事都是沈老夫人干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那这回沈家人可只能恨自己瞎了眼了!”
“可不是,沈将军现在是家也不会了,在谢家这里赔罪了,这谢家丢了个女儿,倒是得了个儿子。”
“那这沈老夫人不是给气死了,孙子成了谢家的,儿子也成了谢家的。”
“那也是她活该,是她欠了谢家的……依我说,最可怜的还是沈将军,这沈将军虽然年轻有为,但架不住有这么一个娘啊,以后谁敢进他们家的门!”
“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叫有这么一个娘,什么叫没人敢进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巴!”沈老夫人黑着脸骂道。
“嘿,就说你怎么了,你们沈家那点事儿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以前你儿子是多少人心中的乘龙快婿,现在,都说宁嫁贫穷人,不进沈家门!”
“你说什么……”沈老夫人急忙问道:“是谁这么说的?”
“快别说了,这老太太厉害得很,我们可惹不起!”那两人说着便也不再理会她,连忙进了谢府。
沈老夫人十分尴尬地准备转身离开,正巧看见阿楚从马车上下来,沈老夫人面上一喜,连忙走了过去。
阿楚本想饶过她,却被她叫住了。“夏娘子慢着,老身有话要问你。”
阿楚哭笑不得,不知这老夫人抽什么疯,无缘无故要和她说话,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我记得你很爱慕我们源儿是吧,这样吧,我告诉你我看儿媳妇的标准,你照着去做,要是做得好,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了。”
“您说,我洗耳恭听。”阿楚饶有兴致地说道。
“三从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