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畅谈(四)
“文谦,你的意思是,国家用教育资源合法地换取相对真实的经济数据和一部分私有资本?”
黎华试探性地总结着,毕文谦看着她的模样,越发觉得那身黑裘皮大衣的画风并不适合她。
“不愧是我徒弟。”
“可是……”
“可是,现在中国将小学和初中定义为义务教育了,而即使是高中,一旦考进去了,学费也不算太高。”毕文谦没等黎华问出问题,就抢先说了下去,“黎华,你知道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人类掌握的科学理论,技术工艺,就像一个圆,它的面积随着历史的积累越来越大,想要有所突破,先得掌握的知识,所谓前人的肩膀,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在古代,在封建时代以及更早,科技的发展,往往是民间一线生产者的灵光一现的积累,需要担心的,往往侧重于失传的风险,而不是掌握的难度。而人类文明进入到了自由资·本主义时代时候,科技的发展往往就集中体现在个人实验室的模式中了,那些引领时代发展的人,往往既是科学家,又是工程师,是理论到实践的通才。系统的整理和知识传播的相对便捷,让人们不再过于担心科技失传了——这样的不同,在时间的积累下,必然会让封建社会和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产生科技水平的代差,从而遭到碾压。”
“但时代始终在进步,进入国家资·本主义时代之后,前人的知识体系已经膨胀到后来者首先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掌握的地步了,想成为顶尖水平的通才,越来越难。科研工作者们不得不从单打独斗的个人实验室模式渐渐进入研究团队协作的模式。随着学科间理论的交叉,实际运用的细化,当大多数科研项目的进行,复杂到必须由国家级别的资源调配来实现时,自由资·本主义被国家资·本主义淘汰,就进入倒计时了。”
“而今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对你和万鹏说,这是一个国家资·本主义如日中天的时代的原因。相似的道理,社会·主义必然淘汰国家资·本主义的时候,就是科研项目的进行已经复杂到对研究团队人数规模的要求产生质变时候——我刚才说过,社会主·义社会,追求普及性的精英教育;而国家资·本主义社会,追求通过教育差异化来润物细无声地将阶级固化——国家资·本主义社会能够自己培养的精英人数规模,是有上限的,这个上限,远远低于整个社会的人口规模。比如现在的美国,前段时间为了大晓琳去美国开分公司的事情,我翻阅了很多关于美国的资料,其中有一个,是去年美国教育部年底才出来的,内容是希望为所有高中生开设严格的学术性核心课程。话说得很漂亮,却又强调了这么一句——‘强迫的学术课程必须给予选择的优先权’。这不是笑话吗?要是大多数中学生都已经优秀到明白自己该学什么了,那还需要什么教育改革?实际上,在美国的校园文化里,体育特长生是最受仰视的,那些认真读书的孩子,往往被当成书呆子,受到欺凌——这才是美国教育界最需要改革的问题,却从来没有解决过——大量而便宜的公立学校无法解决问题,稀少而昂贵的私立学校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的子女在私立学校接受教育就足够了,阶级的固化,不需要等你进入社会之后再让你激烈面对,在你三观还没有成型的校园生活里,统治阶级就已经漂亮地完成了。”
“说实话,在润物细无声的阶级固化这一点上,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社会做得简直艺术,让人为之喝彩。但这样做,做得越漂亮,它被社会主义社会淘汰的结果,就越必然。也正是这种根本思路上的区别,对于良好的教育资源的定价,两种社会制度是截然不同的。国家资·本主义社会把教育的价格扭曲得非常昂贵,社会主·义社会把教育的交割扭曲得非常低廉。如果两种社会制度是各封闭,老死不相往来的话,这倒也没什么。但现在中国历史性地选择了改革开放的道路,必然会和外界有着越来越广泛的交流,所以,对于教育的价格问题,我们必须做出相应的应对。不然,我们很可能遭受长期的教育资源的掠夺。或者说,这样的掠夺,已经存在了——黎华,当初你问我,你的电视剧的结局该怎么拍,你其实已经朦胧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对吧?”
毕文谦的话以一个玩笑性的问题搞一段落,但黎华却根本没有笑的迹象。她看着他,看着他又喝完了一杯水,主动起身,拿过杯子,替他续杯。
“文谦……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这不是我能轻易给出正确答案的事情。”接过黎华递来的水,两人手指触碰的时候,毕文谦感觉到一丝冰凉,“我只能给一个个人不成熟的建议。”
“告诉我。”
说着,黎华回到座位上,目光灼灼地看来。
“办法其实也简单,在教育法里……哦不,咱们国家现在好像只有义务教育法,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教育法,那就从无到有建立一下好了。其中,应该有这样的内容:对从小学到大学本科的学费,明码标价,标上天价。对于拥有中国国籍的人,可以减免到现在的实际水平——咱们应该理直气壮地把对于教育价格的扭曲摆到明面上来。而对于每一个进入大学的大学生,在他进入大学,或者年满十八岁的时候,让他签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