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玉是去看望李素艺的。下午她在单位听说华锦路事件有了结果,下班后决定去看看李素艺。
李素艺是哥哥的同学,也是她的朋友。这些年,李素艺(主要是她丈夫)没少帮助她。单身女人过日子是很艰难的,开关坏了,水管漏水了,都需要人帮忙。一个电话过去,人马上就来了。从来没对她企图过什么报答。徐德玉感觉到欠了李素艺夫妇老大的情。现在人家遭遇如此不幸,别的忙帮不了,慰问看望是必须的吧?
其实刚才徐德玉已经认出了陶唐。她这个厂报总编是副科长,陶唐上任的干部大会她是参加了的,参与编辑会议录像时她反复端详过那个害死了哥哥的人,刚才一见面她就认出了他。
她不应该和那个人握手的,但她总是临到头难以贯彻自己的真实思想,对谁也一样。于是,在去往李素艺家的路上,徐德玉很是痛恨自己。懦弱就是一种罪过,而且是很大的罪过。
徐德玉认为,她家的不幸从哥哥遇难就开始了。父母的身体从那时候起就垮了,母亲变得思维迟钝,父亲一下子就苍老了。她理解父母所承受的痛苦,又觉得不能完全理解。熬到她大专毕业回厂,父母好像恢复了一些。然后就是她的不幸了,恋爱是那么甜蜜,到结婚后戛然而止,她被诊断出不孕症,先天的**发育不良,很难治疗。生活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丈夫受婆母的影响开始打骂她,彼此忍受了近三年,终于离了。父母再次受到严重的精神打击,身体和外貌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急速下坠……他们希望她再获一次婚姻,因为那时她还不到三十岁。但她对婚姻已经绝望了,心如死水,生命的意义只在于父母,随着父母的相继离世,她的人生完结了,活着等于死去,完全成了行尸走肉,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切不都是肇始于那个“702”吗?要是哥哥活着,家里会是如此凄惨的景象吗?她反复调查过“702”的当事人,特别是孙敦全。正是陶唐挑起了争端,害死了哥哥。
如今那个人却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公司一把手的宝座……韩瑞林干嘛介绍自己,还提起了哥哥?徐德玉忿忿地想,他们还有脸提起哥哥?
李素艺家里挤满了人,她家的,她婆家的,还有不少同事。她看到了吕绮,李素艺的家人正在劝李素艺接受“调解”结果。
她没吭气,站在那里听他们讲。吕绮看见了她,打了个招呼,招招手,把她叫到了屋外。
“真是的,真不知该说什么……”吕绮长叹口气。
“不是对方答应给70多万吗?”
“可是还有刑责呢?素艺更在意这点,她要找出直接致死她老公的凶手,然后把那个人送进监狱。素艺并不在意经济的赔偿,但其他人不这样看,好像得到钱就一切都没事了……你瞧吧?为了这点钱,素艺的麻烦多了……”
“她是第一继承人啊?谁和她争?再说还有孩子呢。”
吕绮压低了声音,“争的人多了……家里的事谁说的清?你没别的事吧?”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素艺。”
“那就走吧,咱们不宜介入其家务。素艺都要被他们逼疯了,等靠几天再来吧,我叫你。”不由分说,吕绮把徐德玉拉走了。
“德玉,你怎么总是这副样子?我说过多少遍了,该打扮自己就得打扮,别把自己搞的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吕绮打量着朴素的过度了的徐德玉。
“我就这样,习惯了。”
“德玉,知不知道?你其实很漂亮的,看你的手,看你的皮肤,还有身材……下班了,怎么还穿工作服?”
“工作服怎么了?这不挺好吗?”
“你呀,你呀,瞧你那双鞋子吧?穿了几年了?”
“不记得了。这不好好的?”
她看着吕绮,吕绮也在看着她。她俩算是两个极端,吕绮是厂里出了名的美女,当然现在是过气美女了,但机关公认吕绮最会打扮,她的衣着总是靓丽动人,她的化妆总是恰到好处,她的首饰不多,也不贵,却总能衬托出她的优点来。而徐德玉则是另一个极端,从来不打扮自己,一年四季基本是工作服,她也懒得去买衣服,她甚至不知道专卖店在哪里。她更不化妆,永远素面朝天。家里卫生间除了香皂肥皂外就是最普通的洗发水,再找不到任何化妆品了,更不要说首饰了。
“你呀,有点像新来的陶总。”
“什么意思?”
“德玉,你有白发了,知道吗?你看看陶总,年轻轻的,半头白发搞得像个小老头……整日就是工作服,让领导们不得不跟着穿,哈哈……”吕绮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咯咯娇笑起来。
“吕姐,你还没回家吧?”徐德玉转移了话题。
“没有。我是下班直接过来的。我的妈呀,刚获知对方的赔偿,两家一窝蜂涌来十几个,都是劝素艺签字的,他们怎么不替素艺想想?”
“不奇怪,人都这样。”
“到我家吃饭吧?反正你是一个人。老范今天不在,我也是一个人。走吧,走吧。”不由分说,吕绮把徐德玉拽到了自己家。
“好漂亮呀……”徐德玉是第一次来吕绮家。
“装修好几年了,这算啥?太一般了。你去看看赵征红家,就晓得我家就是贫民窟。”
“你家是平民窟,我家就是垃圾堆了……”说这句话时,徐德玉心里很痛,亲人都走了,还算是家吗?
“你那家呀,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