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泉的这个夏天似乎特别热。持续炙烤了十几天,几乎要把人烤焦了。终于盼来了阴天,天气预报有大到暴雨,但雨水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从早上便形成的积雨云低垂着,吹来的风中带着水汽,但雨就是落不下来。当地的气象台通过各种方式提醒人们,平泉市的大部分县区有中到大雨,要大家做好防范。
站在二楼起居室大窗前望出去,以往布满费园水面上的游船一艘都不见了,窗前合抱粗的银杏树下纳凉下棋的人群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天际滚过闷雷,风吹动着窗帘,像飞舞的旗帜。
魏凤茹赤足立在晦暗的起居室当间,她就那样站着,面对紧闭的入户门,像一尊雕像。
刚才,她把准备收拾残局的佣人喝退了,她的一对子女——唐天和唐甜慑于母亲的暴怒,悄无声息地躲回了各自的房间。借着最后几丝微光,她可以辨清地上闪落的碎片,一个小时前,这些碎片曾是一个细脖大肚瓷瓶,素雅疏淡的工笔画画着梅枝和喜鹊,那是周鸿友第一次登门时赠送她的礼物,据说是乾隆朝的物件,她没有找专家鉴定过,无限怀疑是赝品。
是不是赝品已经不重要了,它现在成为了一堆碎片。即使有从伊朗进口的手工地毯做缓冲,它还是在她的暴怒下粉身碎骨了。
烧制一件足以传世的艺术品需要时间,更需要手艺。但粉碎它只需要一掷而已。就像自己和唐一昆的感情一样。
雨终于下起来了。她倾听着雨滴击打树叶的声音,起初是稀疏的,很快变成绵密的一片,分不出点了。
突然,门铃声响起,在寂静的别墅里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她没有动,想着这个时候谁会来,毫无疑问,不会是他切齿痛恨的那个王八蛋。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回来的。回来干什么?认错吗?那是一个永远不犯错的家伙,永远可以找到解释错误的理由,或者为了修正第一个错误,不惜再犯一连串的错误。
魏凤茹正想喊住楼下的保姆不要开门。楼下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声。她往楼梯口走了几步,脚下传来剧痛,忍不住叫出了声,唐天从卧室出来。就手打开了灯,看见踮着脚的母亲,她右脚被瓷片割破了,鲜血正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毯上。
“愣着干嘛?去看看是谁来了,别让她上来。”魏凤茹恶狠狠地瞪着儿子。
但保姆兼厨娘已经上来了,“夫人,方小姐来了……”
“什么方小姐圆小姐?不见!”魏凤茹恶狠狠地瞪着站在楼梯口的保姆,她凶狠似要择人而噬的神色令保姆胆颤。
“就是五一时来的那个高个子方小姐啊……”
“方可?她来做什么?”
方可的声音已经在楼梯上,“魏姐,快给我找件衣服。给淋成落汤鸡啦。喔,魏姐你这是怎么啦?快找碘酒纱布来!”
方可已经上了楼梯。
“不用!”魏凤茹喝住了张皇失措的儿子,女儿唐甜也闻讯出来了,“妈,您的脚割破啦!”
“鬼叫什么!流几滴血死不了的!你们看着吧,我一定会看着他怎么完蛋,怎么跪在我面前求饶!”
“魏姐,您这是跟谁较劲呢?”浑身水湿的方可顾不上换衣服,把魏凤茹扶坐在沙发上,拿过唐甜找来的碘酒和纱布。为魏凤茹处理了脚底的伤口,“魏姐,谁敢惹您生气呢?”
乘着方可为母亲处理脚伤的当口,唐天赶紧把散落地毯上的瓷片收拾干净了。
“先别问我。你怎么跑来了?”魏凤茹说,“也不打个电话,瞧你这副样子……小甜,去我衣柜里给你方阿姨找身没用过的睡衣来,哦,还有**……你来的好。还没吃饭吧?小甜,带你方阿姨去洗澡,快去,别把自己弄感冒了。”
“那我先洗澡了……”浑身湿透了的方可难受的很,亟需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小甜你把衣服给我送进来,这个鬼天气,几步路就淋成这个样子……”
现在,魏凤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方可来的好,来的妙,方可的突然到来让魏凤茹找到了反制唐一昆的一条路。
在等候方可洗澡吃饭的当间,魏凤茹基本把思路梳理清晰了。
与唐一昆的爆发来源于唐一昆的突然发难。
今天下午,唐一昆突然回家来了,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认识吧?”
魏凤茹一看就明白了。因为那个人是她雇佣的私家侦探。
“为什么跟踪我?!”唐一昆吼道。
魏凤茹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喷发了,“你还有脸冲我吼?你说我为什么派人调查你?你说!”她不去问那个蹩脚“侦探”的下落,估计唐一昆不会给那个人好果子吃,“唐一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还要不要脸?!”
因为唐一昆的四处留情,魏凤茹已记不得跟他闹过多少回了,夫妻感情早已被那个王八蛋破坏殆尽,她已经没有兴趣去打探他的花花草草,正如魏舍刚所说,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这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
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明白彻底撕破脸的后果,比如离婚,受损失的不仅是她,还有魏氏家族,特别是她亲生的一对儿女。
唐一昆可以分一部分财产给她和给孩子,那部分财产在普通人眼里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花不完。但那不是她要的结果,因为她和她的子女不是普通人。她可以忍受,但属于子女、特别是小天应得的是唐一昆的全部,难道不是吗?何况,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