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十年五月,户部上请选秀之事,永昭帝沈诺晟批允,各州府便开始对十四至十八岁的适龄女子登记造册,以备筛选。
江肇林将江娑月和江皎月的名字都报了上去,但江家之人都很清楚,江皎月不过是走个过场,荣安郡王府自然会奏请圣谕,让她如愿嫁入宗室。江娑月才是那个为入宫一搏的真正人选。
江肇林对江娑月寄予重望,特意请了宫里出来的人来府里训练江娑月,那人本是二十五被放出宫的宫女,人唤谢娘子,她在宫中时不过是在外围侍候,能接触到的真正宫闱秘事极少。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那些能接触到秘辛的,有几个得了好下场?!要么便是主子身边的心腹,极得宠信,这样的人物一般都继续留在主子身边侍候,主子心善的或许会赐予一门好亲事再放出宫,又怎么会沦落至到要调教将要进宫的女儿家混个生计的地步。
不管如何,这谢娘子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见了些世面,还是教了江娑月不少东西,例如一些宫中的行事规矩和生存法则,还有一些外貌方面的保养心得,除了训练江娑月行动举止务求优雅端庄、曼妙婀娜外,还要求她每天早晚含上一个时辰的花蜜,使得整个人能呵气如兰。每天必得饮上一碗黑芝麻糊,洗头之后又用特质的药油梳头,只求能将秀发保养得如墨似漆,润顺光泽……
这些保养所需之物皆花费不少,若不是江肇林在江娑月身上寄予了期许,凭她庶女的身份,也许一辈子也接触不到。
人生际遇之起伏,不得不让人感慨。
江肇林也曾将她召到面前考察过,见她如今正值妙龄,比之从前更加耀眼,姿容之夺目胜似星华,眉目之间又自带一股书卷的清气。经谢娘子教习之后,行为举止更加沉静大气,竟仿佛也养出了些许雍容贵气。
他连连颔首,心中很是满意。看来让六丫头一个人进宫时对的,五丫头出身虽好,奈何性子实在太过骄纵,做个世子妃倒还罢了,真要是入宫还真说不好是去争光还是招祸。六丫头这样的良才美质才是进宫最好的人选,生得好不说,性子沉静内敛,才情也不弱,更重要的是聪慧伶俐,懂得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江肇林望着六女儿离去时那曼妙婉约的背影,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仕途前面的光明,江家门楣得显的荣耀。
在江家紧锣密鼓替两女准备择选之事中,日子悄然滑过,一眨眼便来到了八月。
因明日便要进宫参加初选,待复选出了结果才能回来,江田氏便打发人将给江娑月准备的衣裳首饰拿了过来。
首饰并不出彩,不过是些寻常样子,金银的分量倒是足。衣裳都是好料子,只是颜色实在不敢恭维,都是芙蓉金、玫瑰紫、石榴红这样富丽鲜艳的颜色。江肇林身为男子,不懂女子的穿着打扮,看着均是些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便认为江田氏对此事很是尽心。
江娑月却不以为然,八月初的天气仍然炎热,穿这样鲜艳的暖色调,会让观赏之人更添热意。况且她的出身在秀女中处于中等水平,怕是要排在上午最后几拨或者下午前几拨,正是一天中最燥热的时候。若穿着江田氏准备的衣裳,只怕看了那么多秀女正疲惫的皇帝一看到她便没了兴致。
她的这番推测的确料中了江田氏的打算,江田氏不想让她中选,便故意在衣裳首饰的挑选上耍些心眼,准备的都是些不出彩甚至俗艳的衣服钗环,盼着皇帝看不上江娑月。
不过幸好江娑月早已料到江田氏不怀好意,另有准备。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摸着那有如春水荡漾的缎子,这块天水碧的料子还是宁姨娘生下弟弟时父亲给的,她一直不舍得用,压在箱子底,待江娑月长大后便给了她。江娑月将它做成了这件衣服,如今她便是要穿着这件衣服去参加复选,替宁姨娘和弟弟挣来更好的生活!
江娑月不动声善鹄矗放在进宫参选准备的行李里。
第二日穿了江田氏准备的衣裳出门,江田氏见她乖觉,便也不多话,只嘱咐江皎月小心,带着家中诸人目送她们的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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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巍峨的宫殿华景之中,一群娉娉婷婷、腰若约素的美貌女子缓缓步入,她们并不东张西望,只低着头轻移莲步,偶尔用眼角瞥一眼这平生未见之华美的宫殿。
领头的太监和宫女将她们带至一处院子,按照名册一一分发了楠木名牌。
“烦请各位秀女列成五队,一个一个进,前面的出来了,后面的再进去。”
前面有五间屋子,屋子里想必就是给她们检查身体的嬷嬷,初选便是如此,但凡身体有瑕疵的便会被刷掉。
江娑月随便挑了其中一队,静静地等待着。
静候片刻便轮到她了,她走进前面的屋子,但见屋内点着灯,窗户被遮得严严实实,两个嬷嬷正一眼严肃地看着她。
两人行了一礼,其中一个开口道:“烦请这位秀女取出您的名牌。”
江娑月便把入宫时分发的楠木牌子拿出来递给她,上面写着“江氏娑月,年十六。”
拿到牌子的嬷嬷在面前的案子上记录着,另一个嬷嬷则上前道:“得罪了。”说着用手托起她的面颊和手掌,仔细检查起来。
检查完毕又叫江娑月褪下所有的衣物,站在屋中央的软垫子上,前前后后看了个遍,连那隐秘之处也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