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梢不言,诃那微微一笑,与鹰如往山上去了。
柳梢回头看月。
他抬了抬手,似是好意地提醒:“你的妖君被拐跑了。”
“别跟着我!”柳梢心情有点恶劣,也掠走。
夕阳西沉,半月东升。
随着夜色加深,群峰之间云雾弥漫,凄冷的月光撒在灰白色的云层上,空茫冷沉,无边无际,大大小小的峰头露出云层外,如同海中漂浮的小岛。
柳梢独自坐在云海边沿的月华枝上,望着月亮出神。
身下,云层微微起伏,月华枝在悬崖上摇荡。
白衣妖君落到她身后,雪发在光洁的额前飘动,映着黑色长睫,半掩湛蓝眼眸。
“在担心?”他开口。
“诃那。”柳梢仰脸望着他,杏眼在月光下发亮。
诃那低头:“怎么了?”
柳梢有点扭捏:“你……没生气啊?”
诃那抿了抿唇,挑眉:“我生什么气?”
敢情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呢。柳梢也不好意思了:“你说过,不该信任他。”
诃那“嗯”了声:“他跟来了,大约是关切你的。”
“可是,”柳梢低下头,轻声道,“我怕他再使坏。”
“哦?”诃那示意她继续说。
柳梢沉默半晌,道:“之前他害得我什么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过去了,如果他……我也不能再原谅,不能原谅。”她突然抬头盯着他:“诃那,你觉得鹰非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们应该不会知道你的行踪,真的只是凑巧?”
诃那含笑道:“你担心我?”
“嗯。”
“你也不想恨他?”
柳梢不说话了。
诃那收了笑意,俯身,一只手扶住她的肩,温和地道:“既然不想恨,也没有事实证明与他有关,那不如就暂且相信,也许这事真的与他无关呢?仙门放出石兰的消息,鹰如就能猜到你的来意,百妖陵早已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怀疑我会跟着你来,这也不奇怪,况且我们两个联手,鹰非要拿我也没那么容易,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么?”
“当然,”柳梢握拳点头,随即粲然笑了,“你说的对,诃那你真好!”
诃那摇头,也在她身旁坐下:“要你说好还真容易。”
柳梢倚在他肩头,拉着他的白发玩耍:“你本来就好啊!”
“女人的头发才是用于赏玩,”诃那从她手里抽回长发,“我可是妖君。”
柳梢拍手:“你这么漂亮,就像妖后,要不然你过来给我当魔后吧!”
“放肆!”诃那板起脸。
柳梢大笑。
两人正开心,云层下突然浮起来一道黑影,几乎是同时,两人迅速收敛了身形气息。行走在外,修道者通常都会隐藏自己,没有交手,便不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实修为,回避是首选。
来人是一名少年,穿着带青华宫标志的紫白仙袍,足踏一柄重剑,嘴里犹自嘟嘟哝哝的:“谢师兄说这里有回阳草,怎么全是白树呢?”
柳梢觉得他面熟,仔细瞧了半晌,低呼:“云生!是云生!”
“你认识他?”诃那问道,“要不要出去?”
柳梢立即摇头,自己现在是仙门的死对头魔尊徵月,他未必还认这个“柳师姐”,像洛宁那样信任自己的人能有几个?出去反而暴露了行踪。
他一个人来找药材?还是谢令齐告诉他的?
柳梢警惕:“这里危险,我要跟着他。”
诃那道:“我和你去。”
“那我们走了,鹰如她……”柳梢迟疑。鹰如主动跟来帮忙,总不能置她的安危不顾。
诃那想了想道:“无妨,不是还有个人么?”
“他不会出手的,”柳梢摇头,“我先跟着看看,你去叫上鹰如吧。”
诃那便不再坚持,伸中指在她眉心一点:“当心,我们很快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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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经常缠着苏信和陆离的小弟子,已经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量抽高了不少,再也不是小胖子模样,足下的剑正是当初那柄玄铁剑。
阴差阳错,物是人非,总是命运捉弄。
柳梢攥紧树枝。
云生御剑低飞寻找药草,眼看接近峰顶,仍毫无收获,他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性子倒是半点没变。
柳梢跟在后面也不怕被发现,只是有点着急,石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任他这么乱跑不是办法,唯有帮忙找到回阳草。柳梢下意识地伸手摸药袋,这才想起之前的草药已经全部送给卓秋弦了。
一声鸦鸣,划破宁静的月色,又戛然而止。
柳梢打了个寒战,抬头。
魔眼之下,大团大团腥红的血雾从云海中冒起,像是血泉,蜿蜒着朝这边飘过来。
云生全无察觉,迎血雾而去。
不好!柳梢下意识地要现身。
“柳梢儿,”一只手搭上她的肩,食指上戴着紫水精戒指,“故意放出石兰的消息,再派你认识的人来,他的目的就是要引你现身。”
“但食心魔也需要人心,”柳梢早前吃过几次亏,也想到关键,“能引出我固然好,不能的话,云生就是他修炼的祭品,他早就想好了,云生遇害,大家怀疑的只会是石兰,我总不能看着云生死。”
“你打不过他。”
“我拖住他一会儿,你快去叫诃那!”柳梢推开那手。
黑蝙蝠从血雾中浮起,斗篷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云生如同被摄了魂,朝那冰冷的蓝色长指甲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