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膳刚过,樱儿便匐堂中柜案,折眉拧嗅锉齿磨牙,一脸负气难解之色。既连堂中伙计亦是个个绕行,生怕这俏性丫头思绪未通发起癫来,遭那枉白之冤。
这已月余时日,怎那石生依旧古怪,时常闪躲,莫非是我无意叨恼了他?呸!即是要恼,也该是那石头恼人!秋夕灯会,满街痴男怨女成双入对,直如无人在旁,目中都要擦出花火来。如此佳景却只独余我自一人,哼!此算还未与他计较,他到自抬起来。
想到这里,樱儿心头怨气腾升,抓起面前账簿一阵拧捏,看得旁人趋离更远,好似她那目中真要吐出星焰一般。
“樱儿”
正自发泄心中怨愤,樱儿忽闻小姐呼喊,待她回头应声时,眼中愤意瞬间化作盈眸屈色,直判两人。
“怎的,还为石生自恼?”纤芸面挂笑颜,但其心头又含歉疚。哎,自己所作虽是无错,可终究伤及樱儿,也不知这丫头日后可还认我这小姐……
“小姐,那石生可恶至极,日日见我如撞瘟神,他……他……你可要为樱儿做主啊,小姐~”樱儿拽起纤芸衣袖,更在最后小姐二字之上拖出长长嗔吟,直让堂中众人侧目。
连那收拾柜前杂物免其再遭毒手的张伯,听完这话亦是骨酥皮麻,险些跪倒在地。这小姑奶奶哟,当真要了人命。不成!待那石生回来,定要好生说道说道,若再由这丫头胡闹,药堂怕要关门大吉喽。
“莫要胡闹!你若左右无事,不如随我出外走走。”纤芸轻抖手袖甩开樱儿握掌,自顾于前,缓缓行出门外。
极少出门的小姐竟会邀约外行?!樱儿心奇之下提步追道:“小姐,你是要往何处?”
“这秋夕将过,天气已是愈凉,自要去缎庄瞧些料子,也好给你做几身衣裳才是。”
“嘻嘻,小姐可待樱儿极好,自打年节之后,樱儿已是许久未曾添过新裳。”樱儿边即搭首,边即搀入纤芸身旁。哼哼,待我着身新衣,稍作打扮,定要教那石头将目珠盯望出来!
“呵呵,你这丫头……”
主仆二人就似这般,且说且笑慢慢行入人群中去。
呼,那捣人妮子可算去了他处,总归是要清静些了。堂中众人目送二人远去,无不长呼一气大感轻卸。
然而,轻快闲时却如划水春燕,留影便过。就在下间申时,堂中伙计远远便闻樱儿笑闹声响,顿如闻虎而来,颜色乍变。怎这妮子回来的这般迅快!只是当其临门之际,她那满面开怀,才让众人心下稍安。
入门后,樱儿落慢数步,直待小姐过予后院,这才抓起张伯臂袖拖于堂角,凝神四观细声道:“张伯,这些时日可有哪家公子来与药堂见过我家小姐?”
张伯被这一抓不免惊吓,只是听其问言,还道她要将那歪思打到小姐身上。“丫头,不可胡闹,小姐岂是你能作弄之人!”
“哎哟,张伯,我又怎会作弄小姐,你只答我可有哪家公子来过。”
“即是有往,也是寻了老朽看诊,怎会去扰小姐。”
“那就怪了,今日我与小姐去往缎庄,小姐挑了数匹红颜料子,又与金铺瞧了许多钗饰……”
不待说完,张伯插道:“这有何奇,女儿家若不喜嗜罗裳玉锦,莫道好些棍棒刀枪不成?”
樱儿横瞥一眼,你是不知小姐杀人取命如同品酒论言一般,倘若知晓还不把心肝蹦将出来。
“小姐素不喜好这等俗物,若非相与人家,岂会着些装饰?”
“哎,老朽不过药堂坐诊,东家事宜又怎能知晓。去罢,去罢,若有不解,自问小姐,莫再曲误老朽时辰。”话罢,张伯似是再恐烦扰,溜烟即去,只剩樱儿守于墙角发愣。这丫头,当真闲得发慌。
……
就在樱儿独自发闷的十数日后,衣店金铺终将定送之物过予府上。得获新裳配饰,樱儿一扫慌郁,忙入闺房好一番打扮。
当她饰衣着黛,轻挽发颜之后,便急急去往纤芸房中,欲讨小姐赞言。只是当她眼前之人红氅披身鸪钗环发时,她早已忘却所来为何,仿佛只余一身空囊而立。好美……
秀羽金凰,绿翠碧腕,只见纤芸覆身红艳外氅,上着鸾凤轻姿;而氅下一素玄裳,暗印赤琐,腰间敝屣更衬漫纹黄翎,于侧一旁则挂青圆缠坠,端是庄丽华荣。
“樱儿,你且帮我瞧瞧这衣氅可还合身。”纤芸眼见樱儿入屋,笑颜道。
看着面前落颊红粉,魅颜如玉的纤芸,樱儿痴痴呓言,随即方才醒神,大呼道:“呀~小姐!你这红装真将樱儿也比了下去,若让他人瞧见,只怕从此相思难医,就不知哪家公子能得天颜倾顾。”
“小妮子这张巧嘴可愈发会说了。红氅虽艳,又怎抵你那青裳素颜,活脱脱一个娇秀可人儿。”
听了纤芸赞誉,樱儿不禁面色泛红,掩嘴痴笑起来。
“嘻嘻,小姐~樱儿又怎与小姐相较。不过,小姐这身衣氅华贵端庄,却多不便,岂是嫁衣不成?”
纤芸拾手细抚垂袖,满目温婉。“樱儿,此番小姐即嫁他人,你可……”
“小姐你竟隐瞒樱儿至久,嘻嘻,却不知是哪家公子,也不让樱儿为你把瞧把瞧。”不等纤芸话尽,樱儿突发兴起道。
“本待时机再说与你的,胆既已看破……现下诉你便是……那人你也认得。”纤芸语带拖言,但转念想过,既然早晚要知,不如现时说来,也不至她太过心伤。
“我也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