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雨,淅淅沥沥,湿湿凉凉的。
天并没有阴得很黑,反而是一种淡灰杂糅着浅白的颜色。
城市像是被浸泡在雾蒙蒙的水汽里,被雨水打湿的树叶是一种鲜艳华丽的绿,何书墨站在深绿深绿、叶间有蔷薇花的黑色铁门前,身后是学院里一座欧式风格的建筑楼,堪称全校最美的地方,民国时期建成的老洋楼……
“阿嚏!”何书墨冲着镜头打了个喷嚏。
面前三个学长都被吓得一个激灵,竟然还有一个红了脸,三个人继续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单反相机。
这几位一看就是学校摄影社的精英,最起码特别有艺术气息,比二师兄那个不用化妆就能cos鬼吹灯里王胖子的糙汉要文艺多了,都是理工科里的好男人,技术宅们其实很温柔的,就连摄影这么文艺的爱好都玩得转,而且三个学长看起来是特别厉害的那种骨灰级发烧友。
其实一开始让她穿成这样拍照,何书墨是拒绝的,但真的拍起来,她才觉得真值啊,因为她看了几张照片了,拍得简直媲美杂志上的时尚大片!
学姐们好像也很懂,给她化得妆很淡,在加上开拍前竟然下了小雨,整组照片那叫一个如梦似幻,仙气飘渺,搞得何书墨像云中妖孽一样一蹬腿儿就能飞升成仙似的,都不用放干冰二氧化碳,自带云雾效果。
不过今天这一天过得还真的挺惊心动魄的。
先是一大早连堂高数,光明顶点名让何书墨站起来认识认识,四节课下来,总共让她上黑板做了五次题,基本上她一上午都是站在大黑板面前度过的。
紧接着中午在食堂吃饭,因为有人偷拍她,三个师兄上去质问,结果差点打起来,砸了一地的锅碗瓢盆,最后被哄出了食堂,搞得她啥也没吃着。
而现在,因为拍照前五分钟忽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这会儿飘起小雨,把她冻得浑身鸡皮疙瘩。
“何书墨,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拍完这组你再接吧!”一旁拎着何书墨的外套和化妆包的学姐,对着何书墨挥了挥手里帮她拿着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谁啊?”何书墨心里咯噔一下。
从那天晚上回来,她就一直期待着顾凛的电话呢。
她满怀期待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学姐,只见她皱着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读出来:“这个……铁汉柔情小绵羊?”
诶?
卓知扬……
何书墨脑海里浮现一个蹲在椅子上,歪着头对自己笑得如春风一样的大暖男,他给自己打电话干嘛呢?!
不会是顾凛让他给自己还钱包来了吧,而且,对哦,他跟顾凛到底什么关系?
顶着一脑门的问号,何书墨终于拍完了所有的照片,加上篮球馆的、绿草坪的,总共也得拍了百十张了。
拍完照,她跟学姐学长们道别,赶紧拿过来电话,给小绵羊回拨过去。
只响了两声,电话那端就响起爽朗温软的声音:“喂?菊花大鸟?”
何书墨捂住脸,怎么又是这个名字!
“呃,你叫我何书墨好了,何书桓的那个何书,墨水儿的墨……”
“哈哈,我知道你叫何书墨,只是觉得叫你菊花大鸟显得比较亲近!”
“并没有……”-_-|||
“好啦好啦,何书墨,你在哪里?”
“你找我有事儿?”
“对啊,顾凛让我来给你还钱包……”
果然是这样!
何书墨觉得心脏像是被人“噗嗤”捅了一刀,瞬间喷出两米高的血柱,又像是从80层楼摔下来,嗷嗷叫了好久,此时“夸唧”一声,砸在地上摔成了肉饼!
唉,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啊,高岭之花长在80层楼上面,那里又高又冷,怎么可能就轻易被她拔掉呢?
“你赶紧来啊!就剩十五分钟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再不来顾凛就要走了!”卓知扬听电话那头断了声音,火急火燎地说道。
“什么?”何书墨一愣,原来80层楼掉下来自己没摔死,竟然一抬脖子,诶,又活了:“你是说顾凛他现在正跟你在一起?!”
“也不是,他今天来你们学校开安全知识讲座,顺便让我跟来给你还钱包,我这不是想帮你制造机会嘛?现在啊,我在大讲堂外面,他还在里面,唉,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就是了,赶紧的……”
何书墨愣了大概三秒,然后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就像是听见了发令枪响的刘翔。
跑出去十几米远,隐约还听见呼呼的风声里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看了眼,看见学姐急得原地跺脚,不知道在喊什么……
不管了!
要是现在还不赶紧去,自己说不定要后悔死。
况且大讲堂那个地方离这里距离不算近啊,何书墨今天才明白倒追的重点不在那个“倒”字,而在那个“追”字,次次她都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死去又活来。
于是她今天又破了长跑纪录,跑到大讲堂居然只用了五分钟!
“哈啊哈啊……”她弯着腰大喘气,远远地看见讲堂门口停了两辆蓝白相间的警用吉普和一辆黑色越野车,越过这几辆车,长长的台阶上,果然在讲堂正门前站着一个男人。
“唉,你来……了……”卓知扬看见跑过来的何书墨,刚想打招呼,抬起来的修长的手臂就僵在了半空,尴尬地不知道往哪儿落。
自己应该看吗?应该看吗?!
还是非礼勿视吧,这说不好以后真的能成顾凛的女朋友